就这么一耽搁,他们四个已经走上了第一层神龛,左顾右盼间找寻着什么,贵由第一个停下脚步,深弓行一礼半跪了下来,一抬手,从神龛内捧出一个骨架,玉盆、清水、软布早已在侧,这个家伙仔细的擦拭着,末了,放入许多的晶方。
张起灵、九念、新朵也是如此,脸上的神情别提有多虔诚了。
左右无事,我看了看这只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的小树精随口问道:“看够了?”
一闪,闪到身前,小树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说道:“小童拜…见大人,未…未迎尊驾,望…望大人恕罪。”
“你家老树呢?”
“回…回大人,主…主人尚在…酣睡。”
“哦,那…此地情形你来说说?”
“回…大人,小童来…此不…不过一十一年,不…甚清楚。”
“起来,挑知道的说。”
“谢…谢大人。”
小树精哆哆嗦嗦爬起身来,低着头说道:“回…大人,此地名…名为‘泰威神坛’乃‘人皇’与其…其部首之‘圆魂所’,小童之主人…‘九龙蛇柏’原是…是尊主之随…道在…此值…值守三百多年,勤…勤业业从…无过错,望…望大人明鉴。”
……九龙蛇柏!
我心中一喜,一转念,沉下了脸说道:“什么勤…勤业业,那些灰土…你们看不见啊!”
“噗通”一声,小树精又跪倒在地急声说道:“大…大人,神…神座之内小…小童入…不得,恳…请大人明鉴…明鉴!”
这个小树精说起话来真有意思,我心中暗暗一乐缓声问道:“哦,真是如此?”
“小童不…不敢妄…语,大…大人请看。”
一闪身,小树精冲向一座神龛,金光忽起把它狠狠的弹了回来,看样子还摔的不轻啊。
“大…大人…信了小…童吧。”
我看着有些不忍,一翻手取出两颗“仙豆”说道:“嗯,信了,拿着…休养去吧。”
一路退后,小树精消失不见,我连忙走到老树旁找寻起来,果然,有一孔小眼隐在树根之下,之内,一汪绿泉是这么的喜人。
哈哈,就是它!
蛇柏心油!
我连忙取出一个大号的玉瓶,左手一引,弹指间已是满满当当。
再取就贪心了,我夏十六可不是这种人。
收起玉瓶,他们还在忙着,我慢慢走到骷髅架一侧,看着这位曾经的强者不禁有些感慨。
看来,神仙真的…真的也会死。
可他,都贵为“人皇”怎么就身死道消了?
为驱魔…为责任?
是劫数…是宿命?
而,师父对他的评价却是:逞匹夫之妄为,无匹夫之谋勇。
是咎由自取?
可,谁会傻到要自寻死路啊,况且,作为一名“皇级”强者就是想寻死路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难道……
“小老祖,来这边。”
这一声吼可把我吓了一激灵,微顿,“同音石”中又传出张起灵的语声。
“主公,速来。”
……嗯,有情况!
我连忙解下“七分卫”一口气走上第五层,他们四个都在,都在看着同一个神龛。
只看一眼,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神龛内没有骸骨,只有一件残破的常服,常服的主人明显隶属于“小极覌”,因为,常服下摆一侧刻注着一个特殊的“究极极符”。
……他是师父的“符卫”!
昆沙说过,师父一共有三百六十一名“符卫”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可以是任何人,可以在任何地方,可以为师父做任何事情。
“带回去。”
“大人不可。”
九念和新朵同时走前一步,我看了看他们,一转身沉声说道:“起灵,带回去。”
“是主公。”
应该是贵由说了什么,下到坛底,他们两个追了上来行礼致歉,说实话,我没有把这当回事。
就在山洞口我们盘膝坐下,“魔晶”发散的红光有些迷幻,九念撒下了大量的“晶方”,随着真元的恢复他们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但,一说到“泰威神坛”气氛又凝重了许多。
三千座神龛,三千位大能,涵盖了各家各府各院的先序,他们是伏雍尊者最为忠心的部首于“不周山之役”全部道消无一幸免,一大半人的尸身被那魔族啃食一净。
说到这里他们四个满目凶光,我看着很是心虚连忙扯开了话题。
他们的“百纳石”中竟然都有着五六块“魔晶”,在他们说来,道界各家各府各院都圈养着魔人和魔兽,少则一二十多则几百上千,其原由当然为了驱魔,这不由地让我想起昆仑后山崖。
休整了一个多时辰,我们返回祭坛再一一行礼,退回黑色碎石路,九念启开了“行道门”。
……怎么是个结界?
身后,一片倒吸声。
一瞬间,乱七八糟的物件掉了一地,他们开始忙碌起来,一件毛茸茸的大袄飞了过来。
“大人,快穿上。”
贵由已经穿好大袄正收拾着物件,他抬头看了看我说道:“大人,此为“寒谭道场”进里了连‘百纳石’都打不开,起灵,拿上长绳。”
“嗯,崖钉。”
“忘不了,九念,圆帐多带几个。”
“没问题,师妹,防风纱有多少?”
“足够了。”
……
刚刚收拾妥当,结界消失了。
强风呼啸,大雪纷飞,满目皆为白色,他奶奶的,几颗小冰粒钻进了领口,我赶紧压低身形裹紧了大袄心中狠狠的一激灵。
气海,消失了。
识界,消失了。
雷木流,也消失了。
腰间细绳微微一紧,九念吆喝了一声挥动着长杖开始前行。
一脚下去,松软的积雪没至膝弯,没有了真元走起路来很是别扭,九念却走的很快,有时停下来与张起灵、贵由商议一番基本以手势为主,新朵也是,时不时的转过身来比划两下,看着她背上大大的背囊我有些过意不去。
上得一道矮岭风雪之中山头起伏,新鲜感过后就是机械的重复,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徒步对我们修道人来说简直是无聊透顶。
或许是二天,或许是三天,一抹黑色突兀的显在山脚下,九念吆喝一声顺着山势迂回过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屋,除了几个石墩什么都没有,卸下背囊,他们的神情有些凝重,贵由生起了火堆,几块火石温和的燃烧着,他们几个议论开了,话题很是沉重。
分重符,来的太快了。
“分重符”指的就是这间不起眼的黑石屋,它的出现表示下一重的开始,依照他们几家家中典籍所载,五日为一循环,而我们只走了二日半。
稍作休整,我们离开了黑石屋顺着山脚一路前行,不多久,一道冰谷横在身前,对岸看不真切,一座冰梁直伸入雪雾之中。
吆喝声起,九念踏上了冰梁。
冰梁又窄又滑但问题不大,穿过一道狭窄的冰缝眼前一片白茫茫,贵由放下背囊取出了五把崖钉,张起灵将两捆长绳横跨于胸前,新朵帮我们换去了防风纱。
九念一挥长杖,我们出发了。
风,更为强劲,气温下降了许多,密密的冰晶打在身上啪啪作响,九念还是走的很快,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掌握方向的,但,我们离那两座巨大的冰山越来越近了,一丝不安也慢慢涌上了心头。
吹啊吹,死命的吹,这该死的风真正是无处的不在啊,它钻入衣领徘徊在胸前、腋下、后背,还有裆部,它贪婪地抽取着体表的热量,没有了真元,就是再旺盛的气血又能撑得了多久。
用上了崖钉。
光滑的冰丘完全没有落脚点,九念率先而上,崖钉发出的脆响很快消失在高处,长绳随即落下。
这才是开始。
冰丘愈加的高耸,攀爬愈加的不易,这不是体力的缘故是寒冷所致,又翻上一座冰丘,九念找了个避风处打开一顶圆帐,我们赶紧钻了进去,贵由弄了个大大的火堆,火苗熊熊拔起。
暖和真好,肉香真好,可惜没有三醉,脱去大袄我们聊开了。
似乎,他们对于黑石屋很是忌惮,当张起灵斩钉截铁地说出“七间”之时,沉默,片刻的沉默之后便是雄起的壮志,我默默的听着记在心上。
对于“泰威神坛”他们三个还是非常纠结,感受着九念的无奈,我帮他解了围,反正,这玩意对于我也没有多大用处,再说,我有一大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