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辞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半晌,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这种、这种事情……”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言萝猥琐的目光在他被子下滴溜溜一转,“啊呀,你该不会刚才已经偷偷试过了吧?”
“……喂!”宋朝辞的脸,不可避免地烧了起来。
这个女人!
她她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言萝很突然地凑过头来,宋朝辞下意识地往后退,脊梁很快抵到床头冰凉的墙面上。
“你……”宋朝辞表情很凶地瞪着她,耳朵却仿佛在滴血,“你干什么!”
“喂,我说宋老哥。”
“谁是你老哥!”
言萝眯着眼,睨着他红彤彤的耳尖,愉悦得像一只刚偷吃了烧鸡的欠揍狐狸,“我说,你不是在害羞吧?”
宋朝辞一怔,很快恼羞成怒,随手抄起枕头朝她丢了过去,“神经病!”
“天哪!”言萝举手接过枕头,夸张地做了个仰天长叹的表情,“宋朝辞,你不是吧?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会害羞?老子打八岁开始就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了好不好。”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挺得意。
宋朝辞又在默默地磨他的后槽牙了,“你!”
“你”来“你”去“你”了半天,他突然意识到不知道敌人的姓名是一件多损气势的事情。
就比方说吧,他要是惹毛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可以咬牙切齿地扯着大嗓门骂“宋朝辞你个乌龟王八蛋”,那么整家医院都会知道他宋朝辞是个乌龟王八蛋了。
而反过来,如果这个女人把他惹毛了,他能怎么着?
怒吼一声“红领巾你个乌龟王八蛋”???
宋朝辞强行松开紧咬的牙缝,努力用较为宽和平淡的语气道:“你照顾我好几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言萝立即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红领巾呀。”
宋朝辞默默地顺了一口郁气,“我是说真实名字。”
“人生在世,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就跟你叫宋朝辞一样,我也可以叫宋朝辞,医生护士都可以叫宋朝辞,既然世上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个宋朝辞,那么‘宋朝辞’这个名字还有意义吗?”
宋朝辞薄唇微启,刚想答话,言萝就截断了他的话头,自问自抢答:“——没有!”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问我的名字,只是想要知道能够快速从其他人之中区分我的一个标记,那么,我也回答了,见义勇为行善积德的红领巾,就是区区在下不才我。”
言萝似是而非地扯了一通皮,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理不直气也壮。
“所以说,你干嘛非要为了一个不具有任何意义的代号而自寻烦恼呢?”
她道理一套一套的,宋朝辞选择了闭上嘴巴。
半晌,他才以一种陷入哲学这个迷人领域般的语气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那么,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言萝不放过任何一个催眠宋朝辞的机会,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将脸凑到距离他不到两厘米的位置。
这个距离明显超过了宋朝辞所能接受的正常社交距离。
他很不舒适地偏了偏头,眉心隐忍地拢起,却不知为何没有伸手推开她。
“对于我见义勇为行善积德把你送来医院的义举,好汉你就没点什么表示吗?比如说丢给我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黑卡随便刷什么的。”言萝想了想,补充道,“当然,还款人还是你。”
“……”
宋朝辞又在拼命深呼吸了。
他觉得,老天爷就是派这个女人来惩罚他的。
“恕我直言。”宋朝辞俊脸上原本透出的淡粉色渐渐褪了下去,他的脸色再次变得跟初见时一样又黑又臭,“请问这位小姐,你开车撞了我,还要我送你黑卡,到底是什么样的道理?”
催眠失败xn。
言萝挫败地松开爪子,怨念地坐在床尾,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沮丧的毛茸茸小动物,让宋朝辞突然生出了想伸手抚摸她乌黑发丝的冲动。
他甚至觉得,这副模样的言萝,有一点点的可爱。
不对。
他的思维不太正常。
宋朝辞忍耐着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念头,小时候曾经看过的那些言情电视剧又在他脑子里乱跑马了。
难道,难道……
宋朝辞的心,随着他想到的那种可能,而砰砰狂跳起来。
他没发现,在言萝的插科打诨中,他的心思,不知不觉已经偏离了重心,而忘了去关注自己本应最该关注的某个点。
正当满脑子胡思乱想不能自已之际,宋朝辞忽然感觉到身上一凉,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了。
一只白嫩的小手,飞快地抢在他捞被子的前头,重重地、重重地在他腹下三寸的位置抓了一把。
没错,是抓了一把。
抓!
“……”
“……”
宋朝辞此时很崩溃!
“你、你这个……不、不知廉耻的……疯女人……”他身子猛地一抖,攥住言萝的手腕往旁边一抛,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言萝也很崩溃有木有!
“这么大刺激都没反应,看来是真废了。”她满脸的生无可恋,“完犊子,这会子别说60万,就算全家砸锅卖铁也搞不定了。”
两个情绪万分崩溃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很快各自移开视线。
言萝:死了死了死了,这货油盐不进,不吃催眠技能,还断送了三条腿,肯定不可能轻易地放过她。
她看了看餐桌上那些被他俩动静弄得到处都是的美食。
哦,她还做了一件令人义愤填膺的事情——当着病号的面,吃油煎火炸的美食。
她已经能够感受到宋朝辞强烈的、几乎能在她脸上戳出两个大洞的仇恨值了!
宋朝辞愤怒地指着门,指尖带着颤,声音里也带着颤,活像一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滚,马上给我滚!”
言萝恭敬不如从命,立即滚出了病房。
没等宋朝辞缓完这口气,门后突然探进一颗温顺无害的脑袋。
“那什么,咱说好了啊,我滚了,以后你可不能再找我麻烦,否则的话……”
她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捏爆的凶残动作。
宋朝辞的回应,是径自抄起被子团成一团,重重地朝她扔了过去。
门后的脑袋很快缩了回去,可怜的被子砸了个空,孤孤单单地躺在门口,此后很长时间,再也没人出入。
这一天,宋朝辞二十三岁零两个月十一日。
星期三,天气晴,东南风。
宋朝辞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他平生第一次,遭遇到女流氓。
还是一个——
史诗级卑劣又可恶的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