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赵香附连连摇头,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门框上,摇摇欲坠,“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你无权随意终结别人的人生,那可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是吗?那么,表姐你以为凶手是马豪的时候,怎么不去对他说‘那可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这句话呢?敢情你以为他切的是萝卜丝儿?”
言萝的笑容亲切极了。
赵香附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口发冷。
“表姐,双标也不能这么玩儿的。”
“不、不管怎么说,马豪是无辜的。”赵香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反复地强调道,“他没有做错什么,他不应该受罚。”
在所谓的姐妹和男人之间,取舍立见。
“这么说,表姐觉得,该受罚的人是我?”言萝努了努下巴。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赵香附看到自己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红绳款式很普通,中央坠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小剑。
这东西……怎么来的?
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真的认为,马豪无辜么?哪怕他对你的惨境视而不见,事后又来挖苦你还不如陪酒女干净;哪怕他处心积虑骗走你家的财产,设计害你父亲入狱,逼死你母亲;哪怕他用着你家的钱,在外面养一堆小三小四小五,最后把你推下八十八层的高楼,令你惨死……”
随着言萝的提示,赵香附的神情也跟着恍惚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以及,不一样的马豪。
她哭着求他放过爸爸,他神情漠然,无动于衷。
她歇斯底里地拍着酒店的房门,门内一声响过一声的暧昧呻吟仿佛在嘲笑她的可悲。
她和他站在天台上进行最后的谈判,吵到彼此用尽耐心,他突然将她往后一推。
她的生命,就此结束。
不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的。
怨恨吗?
自然是怨恨的。
她徘徊在人间,迟迟不肯踏上轮回的路。
她没日没夜地痛哭,眼泪化作一滩滩血水,令天地失色,雷声轰鸣。
终于,她的怨她的恨,召来了守护神。
“如果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希望做什么?”
“我希望,我可以不再受那个男人的哄骗,不再被他利用、糟践,一辈子就守着爸爸妈妈,幸福快乐地过一生。”
言萝朝赵香附伸出了手,“这些,你都忘了吗?”
不,不!
赵香附清醒过来,使劲想把手上的红绳往下摘,但无论她怎么摘都摘不下来,这东西就跟长进她肉里一般,她越扯,红绳就系得越紧。
“你对我做了什么?!”赵香附惊声尖叫道。
她不愿意相信,她所爱的男人,是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渣男。
她更不愿意相信,刚刚她所看到的那个可悲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真可笑,这世上哪有什么轮回,哪有什么重生,哪有什么守护神?
假的,都是假的!
一定……一定是赵言萝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事到临头,你还不愿意相信吗?如果不是因为契约精神,你以为谁想管你的破事?”言萝歪着头,叹息道,“你不会以为,我真是你什么远房表妹吧?”
不可能,不可能!
赵香附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她不知道她应该去哪儿。
看到爸爸,她就想起爸爸被捕入狱的情形。
看到妈妈,她就想起妈妈在病床上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看到她自己,她就想起那个歇斯底里的怨鬼。
不知不觉中,赵香附乘车来到了老家。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她找到了一户人家。
“您好,是二伯家吗?我是香香,赵香附。”
一名看着有几分眼熟的大婶从门里走出来。
“啊呀,是香香吧?几年没见,成大姑娘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赵香附开门见山地问:“婶儿,我想问问,二伯家是不是有个女儿?”
“有啊。”大婶爽快地回答,“这也是个苦命的,就头几年,他们父女俩去镇子里赶集,遇到山路塌方,那一车人啊,全部掉下山崖了。”
热情的大婶指着某一处陡峭的地势说道。
“喏,那就地方,就是他们的埋骨乡。”
赵香附咬了咬唇,离开村子,打了个电话给赵父,提起这件事。
不管她怎么解释,怎么发誓,赵父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赵父一口咬定言萝是自己侄女儿,“我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假不了。”
赵香附又打电话给赵母说这事。
奇怪的是,赵母跟赵父想法一致。
“您又没见过表妹,怎么知道言萝就是我亲表妹?”赵香附急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是我侄女儿。”赵母肯定地道,“打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我就认定了这个侄女儿。”
赵香附心一沉。
二老这被洗脑了一样的认同感,令她极为不安。
某种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急剧发酵。
赵香附连夜乘车赶回了南城,软磨硬泡着赵母打点好关系,给她破例争取到了一次探监的机会。
“你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是言萝搞的鬼,人是她杀的,她心思太歹毒了。”赵香附对着玻璃幕墙后的马豪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待会约她出来见面,把她承认设计害你的那些话录下来交给警方,替你洗脱冤屈。”
马豪用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长期的牢狱生活,彻底击垮了他。
世界到底有多黑暗,长期站在阳光底下的人,是瞧不见的。
马豪消沉地垂下眼皮。
赵香附不知道的是,他几个月前因威胁恐吓赵言萝一事彻底触怒了宋家,日子并不好过。
宋家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只须放一句话出来,就有各路牛鬼蛇神无缘无故冒出来针对他。
此时,马豪待在里边反而是最安全的,这一点他不想承认都不行。
“马豪,你别这样。”赵香附垂头,拿手背抹了一把泪,“我真的很爱你,我也知道,你同样也很爱我。”
赵香附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言萝那个可怕的女人,她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居然说,在小巷子的那天晚上,其实你就在家里,在窗口眼睁睁看着我经历的一切。她还说,你根本不爱我,你图谋的是我爸的家产……哈,她以为我会信,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
马豪突然插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