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莞宁被这突然的力量拉得脑袋嗡地一下，脚下不稳，浴袍向上抛，自己向温泉中栽去，嘉伊撒却也不拦着她，反而侧身避过，顺手拾住飘在空中的浴袍，一个转身，很合体地穿就在身上，然后看着跌落在温泉中的舒莞宁，流露出难以琢磨的笑意。


    舒莞宁突然间落入水中，呛了几口水，双手拼命地扑腾着水面，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救命”、“救命”。


    但是这回并没有得到回应，舒莞宁双腿一使劲，却发现脚挨着了地底，她用力站了起来，发现温热的水刚好没倒肩部，她努力地站稳，沫了一把脸上的水，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抬头一看，却正好看着嘉伊撒那张有些不屑的脸，瞧他的眼神，多半都是戏谑的感觉。


    “怎么那么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你不再自称卑微了吗？不再持着自己身份不放了吗？”


    舒莞宁确实是咬着牙，很是怨怒地瞪着嘉伊撒看，当嘉伊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脱口大骂的情绪，隐忍着隐忍着。但事情不能对比，这在水中的感觉，很自然地让她想到了还在暗冥界的时候，她坠入了欲望之湖中，是谁冒着被黑冥水晶刺伤的危险给了她再生的温暖和力量。


    一想着，一口气堵在胸口，眼睛发着酸，“今日这样，当日让我被欲望之湖吞灭了不是更好。”话一说完，眼睛一闭，脚下一软，就向下滑去。


    眼见着水要盖过脸庞，就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住，然后被猛力地向上拉去。只一刻，她不只被什么力量拉离温泉，再次回到岸上，睁开眼，面前就是嘉伊撒的脸，眼神中一丝担忧与气恼一闪而过，或许是错觉吧。


    “你还不明白吗？当日是别人的游戏，我怎么能输。”嘉伊撒的手腕紧紧地捏着舒莞宁的腰肢，“你现在想作死吗？你还没有这个自由。”


    舒莞宁越觉气恼屈辱，她用力要撑开嘉伊撒，嘉伊撒一笑，随了她的意，猛的放开，舒莞宁一下跌坐在地上。她低着头，恨自己怎么还不醒悟，手指掐着陷入掌心之中。


    “还有不服吗？你身为首侍女，对浴池深浅没一个概念，这本来就是你失职。遇事也不能冷静，跌入浴池中，又何须喊救命，自己就应该找到阶梯上来。”


    “你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也不想办法，做努力，难道遇到一点难事就要人看着救你，不合你的意，就赌气厌世吗？这是你高看自己，还是看不起自己。”


    “你若还有一点聪明，你就要明白，在这个时间，就算自己还剩一口气，也要想办法去呼吸着。没有人可以帮你。”


    嘉伊撒一口气道出了这番话，指出了舒莞宁的种种不是，听得她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是啊，她刚才在闹什么，她真有高估自己，还是在等待谁的什么怜惜呢，到底弄不清自己的身份吗。这个世界，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好歹撑着一口气回去不是。


    “是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我知道错了。”舒莞宁撑着身子半跪在地面之上，水顺着衣服流淌在周围，“我这服侍陛下更衣，然后再清理好浴室。”说完咬着牙便要站起。


    嘉伊撒看了一眼她，说：“你浑身都是水，怎么帮我更衣，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抱歉，拿就有劳陛下亲自更衣了。”舒莞宁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别扭，“那我先将池岸的水清理干净，再换衣服去服侍陛下。”


    “我是要先出去的，不过这浴室长久都是水雾弥漫的，清理不清理岸上的水渍倒也无所谓。你稍微把这里整理一下也出去，我会让人准备好衣服给你。”


    舒莞宁已站起身来，瞧了瞧有些杂乱的浴室，说道：“陛下不必多费心，只去忙自己的事就好了。我在这温泉浴池中滚了一圈，却是将这水弄脏了，还有这床榻、这地板，不都得好好清理。等都弄好了，我会换上干净的衣服去见陛下。”


    “你又在擅做主张，违抗我的意思吗？”嘉伊撒皱皱眉。


    “不敢，只是……”舒莞宁想说，只是首侍女的分内事。


    “我说不用清洗便不用清洗。”嘉伊撒感觉自己快没耐心了，“至于你，你若是衣衫干净，不弄湿了出去，也不给外面的人一些想象的空间，岂不是无趣的很。”说完邪恶地笑了一声。


    啊！这话让舒莞宁震惊不小，气温闷热，她的心情却跌至低谷，冰冷冰冷的。


    “陛下的意思莫不是说，陛下是故意让我衣衫尽湿，好让别人看到，以为发生了什么吗？”


    嘉伊撒只保持那个笑容，不做声。


    “我明白了，陛下这些天如此对我，都是为了演场戏给别人看吧。”


    “演戏？”嘉伊撒微微颌首，“这个词倒是很贴切，不过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我还需要你接着演下去。”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舒莞宁冷笑一声，心口莫名地伤痛起来：“明白，这场戏，我一定全力配合陛下去演。陛下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


    “很好。”嘉伊撒颇为冷漠地说着，“出去后准备准备，晚上记得要去寝殿，你还有事情要做。”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浴袍，走出了推开石门，走出了浴室。


    石门随即关上，浴室中再次陷入寂静之中，只是这寂静和先前有些不同，舒莞宁呆呆地站立在原处，只听得发见、衣衫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地上，这声音震得她胸口刀割一样地疼，眼泪也像得了共鸣，一滴滴滑落下来。


    终于，她蹲下身，放声大哭起来，好吧，没有理由，就让自己在这没有人打搅的密封的空间里放肆地宣泄一回。


    哭了好一会儿，这硕大的温泉浴室中回响了许久的恐怖的嚎嚎大哭的声音。


    然后，一切又恢复平息。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被说不出理由的东西压得透不过气来，却又能用力将苦闷给吼出来，然后就觉得轻松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又能再次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