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谷里。
一抹阳光照进石洞,洒在了倪裳的脸上,她楚然从梦中惊醒,看见自己的双手被另外一双手环攥在手里,一动不动。而她的整个身子,也被蒲松环抱在怀里。
蒲松的头弯在她的肩膀上,像一个大人坐在地上怀里环抱着一个孩子一样靠在石洞壁上,睡得正香。他的鼻息吹到倪裳的脖颈里,潮乎乎的温暖。
倪裳想要动,但是突然不忍动,石洞外的洪水早已停了。而蒲松可能真的太累了,他抱着自己,其实也是靠着自己,睡得这样香甜沉酣,她不想叫醒他。
但是不叫醒他,他就这样一直抱着自己不动,她也动不了。
这样安静的早晨,被这样一个男子这样紧紧环抱着沉睡,他身上的味道陌生而又让人有些迷醉。
她竟然很享受这种被环搂的感觉,就像几天前,在宾馆的那天晚上,他从后面熊抱着他沉沉睡去的夜晚。
她猛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就是她在被蒲松环拥着沉睡时,竟然会连沉酣到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而在平时,她是习惯做梦的,两百年的岁月和经历,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时时会从梦中惊醒过来,有时候。
很多时候,都是很可怕的噩梦,而美好的梦,是很少有的。
而且,她会重复做一个梦,那是小时候和舅舅在一起的时光,她会看见舅舅慈爱的目光和身影,但是这些场景都是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鲜血、惨死、令人厌恶的狂笑,恶魔一般的笑声……
她每次都会从这个梦境中卒然惊醒,久久无法入睡。
但是这一晚,她什么梦也没有做,睡着之后,也没有一次醒过来。
她睡得如此香甜和沉酣,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她的耳边,蒲松咂了咂嘴,说:“倪裳,不要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倪裳突然间就怔住,愣了一会儿后,轻声笑了。
“谁会伤害我?”她自言自语道:“没有人能伤害得了我……”
但是当她想到这里时,却突然心中一凌……
她想起,好多年衣,曾经有人说过,伤害她的人,将是这个世上最爱她,也是她最爱人……
一念至此,她全身不禁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
这一动之下,环抱着她的蒲松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怀中的倪裳的脖颈。
倪裳有一个漂亮到让人眩目的天鹅颈,修长匀称,托起她整个人的气质,此时,她的颈子就在他下巴下面,离他这么近。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低头。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如电击一样的眩晕感。
“倪裳……”他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要放弃抗拒……
然而,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她直起身子,用力地挣脱了蒲松的怀抱。
“你做梦了!”她轻声说道。
蒲松往后靠了一下,尴尬地看着倪裳已经站起身,一脸冰冷地整理着头发。
蒲松靠在墙上,呆了有半分钟后,突然一言不发地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背包。
他将所有东西装进包里后,扔到肩膀上,走到洞口一跃到了谷底,低头向死亡之谷外面走去。
清晨时分,山洪早已泄完,谷底是被水冲刷过的松软沙子,踩上去依然湿漉漉的。
倪裳第一次看见蒲松这样沉默,反倒有些意外。她也出了石洞,默默跟着蒲松往谷外走去。
但是蒲松显然并不是真正生倪裳的气了,他走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掏出仅有的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倪裳:“漱口吧!”
倪裳接过水漱了口,蒲松看一眼她,接过她手里的瓶子,也灌了一大口边走连漱口。
倪裳的心禁不住再次跳,她知道蒲松生她的气了。
“对不起!”她看着前方说:“我们只是好朋友,我受不了过分亲密的关系,请你理解!”
蒲松摇头,苦笑一下:“我也明白了,我刚才真的是做梦了,我一个这么普通的人,又穷,又不帅,也只配和你做普通朋友,怎么能痴心妄想瞎做梦,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别多想!”
倪裳看着蒲松,想说一句:“不是你想得那样……”
但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不是蒲松想得那样,那又是怎么样呢?
她觉得没办法跟他解释。
那就索性不解释吧!
蒲松突然回头冲倪裳笑一下:“我已经道过歉了,所以不要我们扯平了,快走啊,出谷到乌里镇,请你吃好吃的!”
倪裳嫣然一笑,加快脚步跟上了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