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天坐在乌里镇所长办公室对面的凳子上,前面是一个临时生起的火炉,他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上了一件绿色的军用棉袄,但是他依然脸色灰青,全身在瑟瑟发抖。
火炉上有烧开的水,皮肤黝黑高大魁梧的所长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抓了一把茶叶扔进去递给肖晓天:“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啊,我叫马驰,是乌里镇派出所的所长。兄弟,冻坏了吧,喝口水暖暖,慢慢说过程。”
“什么过程?”肖晓天用双手抱着玻璃杯子,警觉地抬起头。
马所长走到办公桌旁,低头看着一堆档案:“和你趴在一起的人,死了。我们刚刚查清楚,是镇子上的人,叫韩林子,你和他趴在一起,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
“我怎么能知道?”肖晓天摇头:“我刚到这里,就看见了这个人躺在地上,我看见他脸上有血,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就被吓晕过去了,醒过来就在这里,我还想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呢?”
“别装糊涂!”马所长一声厉喝,肖晓天手里的杯子哗地抖了一下,热水溅出来,但是肖晓天已经忘记了疼痛。他站起身:“我没有装糊涂,马所长,我说的都是真的。”
派出所长双手叉腰站在办公桌的后面,微倾身子看着他:“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下雪天不在家待着,深夜搂着个死人在街头睡觉冻成了狗,你说了谁信?啊……”
肖晓天突然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后,又遇上大麻烦了。
可是蒲松不在,倪裳也不在,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一贯胆小的他很慌,但是在看到脚上那双蒲松的运动鞋后,他咬牙告诉自己:要镇定。
他抬起头,说:“马所长,我先把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跟你说清楚你再怀疑我好吗?”
马所长点头。
肖晓天端起杯子,喝一大口茶水,润润干哑的嗓子后,大概说了自己是哪里人,因为女朋友的前男友不见了,所以和女朋友一起来找她的前男友,不料女朋友受伤了,就在田琳家养伤,自己去找人,结果找到后,这个人怕见前女友,把他丢到马路边开车跑了。
“就是这么个经过!”肖晓天一摊手:“我连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没有杀人动机啊,他明明就是喝酒后倒在路上醉死的,我见得多了,我有一个同事,有一次喝醉酒,半夜倒在马路边不省人事,结果他吐的脏东西被一只野狗吃了,那野狗当场也醉倒了,趴在他身边,他和狗抱在一起,才没有被冻死,可是这个叫什么韩林的运气不好,没有狗给他取暖,又是在雪地里,当然就冻死了,这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要抓我来询问呢?”
马所长看着肖晓天:“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
“不过怎么了?”肖晓天紧张地问所长。
“这个人的老婆赶来了,一口咬定老公是被人谋杀的,一定要让我们找出凶手,而且,她还拿出了老公被谋杀的证据。”
“什么证据?”肖晓天站起了身:“我杀人的证据?”
“不是你杀人的证据,是韩林被人杀的证据。”
“你把……”肖晓天感觉口干舌燥,即使喝了茶水也没有什么用:“你把证据给我看一看,即使他真的是被人杀的,那杀他的人也不是我啊!我说了,我是一个外地人,路过这个地方,不认识他,没有杀人动机啊,警官大人!”
他突然间感觉脚发软,内心慌得厉害,一屁股坐回凳子里,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这已经是他短短几个小时,第二次嚎啕大哭了。
“他妈的,林菲,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了你这个倒霉蛋,被你拉着来找你的什么前男友,现在好,我成杀人犯了……,我就要坐牢了,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有老婆,我爸还在家里等我呢,我为什么要坐牢,妈的蛋……”
马所长被肖晓天突然而至的嚎哭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他啪地扔掉手里的笔录册子,喊了一声:“别哭了!”
肖晓天被吓,嘎然停止了哭声,看着马所长:“我不哭,你能放了我吗?”
马所长冷笑:“不能,你不哭,不代表你没有杀人!”
肖晓天愣了一秒,再次裂开嘴,嚎哭起来,哭起响彻了这个小镇派出所的院子。
就在马所长又气又无奈的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