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左仪这般说,那位夫人眼圈又红了,只是这回忍住了没有嚎哭,而是颔首说道:“在豫州城的宅子里,所有人都在。”
正是她这句话,左仪不免心生疑惑,为何要刻意提起所有人都在,她似乎知道衙门会询问所有人似的。
不过他没有立刻提出自己的疑问,而是和宫文柏交换了一个眼色。
“既然人都在,那就请夫人带路,本官要前去问话,好确定你夫君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
左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有意无意观察着这位夫人的。
他发现在自己说到蓄意谋害的时候,这位夫人神情有些不自然。
只是这种不自然在她脸上没有停留太久。
“可以,我这就带大人前去。”
她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先一步在前头走着,带二人出了衙门往南市旁的一处宅子去。
这所宅子不算小,其占地跟施千兰前些日子才买下来那所几乎差不多,只是内里的布置更为用心。
宽大的大门显然才刷不久,看起来十分崭新。
踏进门之后入眼就是一座小院子,两面是两个走廊,连接着后头的大厅及更后头的花园和屋子。
“大人请这边走,我已经吩咐管家将人都带到偏厅,大人可以一一询问。”
富态的夫人一进门就示意一个略有些年纪的老者去将人都集中起来,随后才告知左仪和宫文柏,并带着二人穿过走廊往偏厅去。
左仪一直看在眼里,心中对夫人的一举一动更加奇怪。
很快三人便到了偏厅,而此时偏厅里的人早就满了,许多婢女和仆役站在里头。
左仪只粗略扫了一眼,所有人没有一个脸上有悲伤或者惊慌,似乎对于自家男主人的死,他们根本无所谓。
富态夫人走到前头轻轻咳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昨夜老爷死在了家中,我觉得似的蹊跷,今日一早便到衙门里报了官,如今衙门里的通判大人前来问案,尔等务必实事求是的将自己所知说给大人听。”
她一席话将前因后果都表达的十分清楚,左仪觉得这妇人不是寻常养在家中只知道享乐,反而更像是在生意场上历练过。
她说完看向左仪,左仪便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很自然的往椅子上一坐,上下眼皮稍微一抬,十分闲散的问道:“昨夜谁照顾的死者呀?”
话音落下,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站了出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扑扇扑扇,像是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脆生生的说道:“回禀大人,是奴婢。”
左仪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其余人的目光,却见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富态夫人身上,似乎是在询问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或许忌惮左仪和宫文柏在场,那夫人并没有大举动,只眼神里透出一个意思,让众人稍安勿躁。
“哦?说说你家老爷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又是什么时辰被你扶回去,之后什么时辰没了气息的。”
左仪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都是连续发生的事情,一个时辰说不对,便足以证明这婢女说了假话。
婢女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在回忆,而后慢慢张嘴说道:“老爷是晚饭前便已经说自己不大舒服,晚饭都进的比较好,当时夫人也在场,自然可以为奴婢作证。”
她说完见左仪没有什么态度,就继续往下说道:“晚饭后奴婢和另一位姐姐收拾了碗筷,之后陪着夫人和老爷在院中走动,约莫是戌时一刻,老爷就是那个时候说自己难受,而后夫人就让奴婢将老爷扶了回去。”
顿了顿婢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至于老爷是什么时候没气的,奴婢也说不清楚,但前后应当不会相差太久。”
左仪眉眼一动,问道:“如何说?”
女婢抿了抿唇,“将老爷扶回去之后,老爷吩咐奴婢去厨下弄一碗清爽的汤喝,奴婢一共去了一刻钟,等回来的时候老爷已经没气了。”
再然后她就跑去找了夫人,之后一干人等都到了屋外,这才知道老爷没了。
第二天一早夫人便去报了官,所有人还都以为就此事情就算完了。
“是啊,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仵作既然说我家老爷是中毒死的,那这下毒之人岂不就是我和接触过的婢女们吗?”
富态夫人看上去有些忐忑,好像真的怕左仪就是这么一个昏官,让她莫名背了一个杀夫的罪名。
且在本朝如此已经算是大案,根本连递交京城都不需要,地方就可以直接斩立决。
“不一定。”
宫文柏替左仪将话说了出来,他扫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婢女,问道:“你说是在晚饭前你家老爷就已经不舒服了,那那个时候你家老爷都去过哪里,或者吃过什么东西?”
婢女见是个文弱的俊朗书生问话,又见俊俏的大人并没有制止的意思,知道这必然是大人身边的人,便很仔细的回答了。
“回这位先生的话,当时老爷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是跟几个以往的生意上的朋友吃饭,至于吃过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说完看了眼富态夫人,此事是夫人一道陪着去的,知道的最清楚的莫过于夫人了。
富态夫人没有隐瞒,当即开口说道:“是的,当时老爷和我一道去的南市酒楼吃饭,同席的都是以往生意上的好友,且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若是这顿饭有问题,那其余人等想来也不会幸免。”
可是到如今为止,并没有人再去衙门报案,可见其余人都没有因为这一顿饭而丢了性命。
“那你的夫君可有什么跟旁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喝的,或者点心之类的。”
左仪抄着手坐的笔直,可那样子还是让人觉得不够威严,至少宫文柏是这么认为的。
“这...”
富态夫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有的,老爷一向喜欢饮酒,且喜欢饮施家酒楼的一种酒,只是这酒最近很难买到,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友神通广大给弄到了一壶,老爷高兴的紧,也就多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