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官锐坐定,左仪才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身朝着外面的百姓鞠了一躬。
他这举动让外间的百姓都十分不解,心想这位大人究竟要干什么。
可左仪并不解释,鞠躬完之后就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宫文柏可以开始了。
宫文柏颔首,走到堂前拍了拍手。
不多时几个官差将一个人带了进来,这个人俨然就是之前死者的夫人。
只是此时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似乎遇上了什么不可解的难事。
人被带到了堂上,富态夫人二话不说跪在地上,也不等上官锐问话,直接跪下磕头道:“民妇有罪,但民妇的丈夫确实不是民妇所杀,还请大人一定主持公道,还民妇一个清白。”
上官锐自然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只是听着富态夫人一口一个有罪,一口一个清白,一时间竟然有些懵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向左仪,希望左仪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左仪朝着上官锐颔首,沉声说道:“大人,此妇人之前曾伙同家中下人将她丈夫软禁在家中,虽然没有杀害他的意思,但却是导致他后来被人所杀的罪魁祸首。”
“不是的,不是的,民妇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还请大人明察啊。”
富态夫人一听罪魁祸首,当即就慌了。
上官锐觉得脑子里有一只苍蝇嗡嗡的,手下意识拿了惊堂木一拍,瞬间整个公堂便安静下来。
他蹙眉看着左仪,问道:“何为导致他被杀的罪魁祸首?”
先前三个商人都是死于同一种毒,第一个是出城事被杀,无从查起,第二个则是死于家中,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第三个更是完全不知道究竟死在了何处。
左仪眼睛微微弯起,说道:“那一日这位夫人带着自家夫君前往酒楼吃酒,途中有人送了她夫君一壶乌苏酒,她夫君一时高兴,就多喝两杯,但乌苏酒后劲十足,所以在回去的途中便在马车外的巷子口方便。”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富态夫人,若不是施千兰的人去查到了一些线索,她还不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原因无他,那一晚的酒宴上,这位夫人喝的比自家夫君还多。
上官锐挺惊讶的,心道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就死了吧。
像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左仪继续往下说道:“虽说只是一件小事,但就是这件小事要了她家夫君的命。”
那一晚那个商人下了马车走到巷子口,这本也没什么,偶尔有喝多的人也会在背地里方便。
只是凑巧的是,那一日商人停下方便的地方是一株杨树下。
树木十分高大,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显然已经栽种了许多年了。
就是这么一株大树,若是树冠上藏着一个人,料想谁也发现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商人去了大树下方便,要杀他的人就躲在树上下毒,且神不知鬼不觉。
“左大人虽然说的合情合理,只是如何做到那般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上官锐还是好奇,那人中毒浮现的地方是手掌心,一个人如何能在另一个人手掌心下毒不被发现。
且那人只是稍微有些醉酒,并非昏迷不醒。
“这就得请仵作前来说明了。”
左仪又是一副早料到他会问的表情,转头看了眼宫文柏,后者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着闻人清走了进来。
外头的百姓一看是个冷清的美人,虽然不是顶好的面容,却十分清秀可人。
再想方才左仪说的需要仵作前来说明,又心中齐齐惊讶,这么一个美娇娘竟然是仵作,当真是可惜了。
闻人清上前并不下跪,而是行了一礼便说道:“知州大人之前想必已经看过验尸单,上头只是初步检验的结果,后来左大人心中存疑,寻了这些线索出来,我便又查验了一次。”
这一次她将死者的头颅上的头发剃了一块,发现一个极其小的红色痕迹,但却又不是针孔。
这个痕迹她起先曾看到过,还以为只是胎记或者身上其他的印记而已。
却没想到这个才是真正下毒的地方。
“那块极小的红色痕迹便是下毒的地方,这几人所中之毒非常霸道,只要皮肤接触到一定剂量,尤其是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存在,人便会在一定时间内死亡。”
富态夫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夫君究竟是如何死的。
她之前一直隐瞒一些事情,无非是怕官府把事情推到她头上,那偌大的家业她攒了许久,可不想就此付诸东流。
“竟然是那个时候就...”
夫人眼泪流了下来,虽说他们夫妻二人情分消磨的差不多了,可她确实不想要了他的命。
软禁他那月余时间里,无非是想让他同意自己的提议,两人好聚好散,但那家业也将各自的部分归于各自名下。
只是他那丈夫只明面上有些名声,但实际上执掌家中产业的是她,外面那些合作的商户也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而已。
想到这里,富态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脱口而出,“不对呀,我家夫君头上并未有伤痕...”
“没有伤痕确实需要更长的时间,一次下毒完全不足以让他死亡,可你家夫君头上却是有伤的,只是伤口细小,一般不会注意罢了。”
闻人清不喜欢有人质疑她的验尸结果,但也并非蛮横霸道之人,该解释清楚的该是要解释清楚的。
于是顿了顿继续道:“你家夫君头上的伤是皮炎所致,他时常因头痒会用力抓挠,久而久之便会出现一些不妨碍的小伤口,若是搁在寻常倒也罢了,可那种毒太过霸道,这么一滴下来,足以让他中毒身亡。”
富态夫人此时才终于接受了自己那一时心软和他出门是害死了自己丈夫的最直接原因,若是那一日他们二人没有出门,也许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那一日他夫君提出了只要再出门将事情交接一次,以后大家便可以好聚好散。
和离一事拖了许久,她实在不想继续磋磨下去,这才会答应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