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延看着刘德的眼神从惊讶,渐渐变得欣赏:“能否知道你师从何门?”
刘德没有隐瞒:“赤桥学府。”
老人略微抬了抬眉,有些惊讶,却也有些了然:“原来如此。你很好,虽然有些固执,但真的很好。以后的路,切莫走歪了。”
刘德听出范延话中的悲凉,叹了口气,言归正传:“老人家,关于这件事情,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有什么猜测,这血手门究竟何门何派,还请一一告知,不要再有所隐瞒。玉函之死也是我当时疏忽所致,所以我也想为他讨个公道。”
范延没有再说话,只是兀自打扫起屋内的狼藉,腾出一片空地,又从地上捡起旱烟杆,来到炉火旁,席地而坐。刘德见状,也一同坐了下来。
范延抽了两口,霎时间,云山雾罩。
“玉函他......”刘德还想解释。
“我明白的,他的死怨不得你。行走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无论是玄士还是普通人,都是如此。是我们技不如人,倘若拥有的力量足够,又怎么会被人随意利用。孩子,我知道你心肠不坏,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这个世道,只有真正的力量,才不会背叛你。”
刘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前来将玉函的事情告诉我们,所以我也不会再有所隐瞒,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都会告诉你。”
刘德沉吟片刻,询问道:“老人家,劫狱之事,在之前可曾知晓?从玉函与你二人的对话里,有没有说起过其他什么人也知晓此事么?”
范延甚至没有犹豫,便摇头否认:“事实上,就连我们也是在玉函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才知道这个计划。期间也并未见到过其他人,也并不知道这当中有什么人插手此事。”
刘德心中一声叹息,突然想到什么,询问道:“当夜,你们逃离赤桥城,这一路上可曾遭遇阻碍?”
“并不曾遭遇。”
刘德神色凝重,继续追问:“可既然你们没有遇到其他人,那远处那片狼藉的战场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你们对敌所致?”
怎料范延却是一头雾水:“什么战场?我二人从未踏出过这院落,那一路上又是相安无事,又何来对敌之说?”
“不是你们?”刘德一惊,“那前几日,你们是否听到什么声音?比如两方交战的金铁之声,或是玄力喷发的爆破声音?”
老人又是当即否认,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说道:“不过新正那日,我似乎是听到什么炮仗的声音,以为是临村放炮庆祝,也就没有多想,不知道......“
刘德百思不得其解,如若不是他们,那是谁会特地来此地动手?这目的又是什么?倘若一方是针对这二人而来,那另一方岂不是为了保护他二人的安危?
刘德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按捺住心中的诧异,接着问道:“老人家,这血手门究竟是什么?你们又是为何会被关进律刑司?还是死囚?”
“血手门......”老人这是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似乎在他心中对这三个字讳莫如深,终于,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说道。
“血手门是一个杀手组织,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市井商贩,只要带着足够的报酬,血手门便会接受任务,派人干掉目标,只要价钱合理,理论上,就算是上武国天子,也并非不可能列入目标对象。”
“血手门门人众多,他们通通效力于血手门主,门主之下,是东南西北四方使,四方使各自统领四位舵主,十六位执事,以及无数血手门人。”
“我和老婆子,隶属东方使,是两位执事。血手门的每一个门人都是杀手,我们通过完成任务换取报酬。”
“让我二人陷入囚牢,乃至以死赎罪的原因,实际上对当时的我们来说,也只是一项任务罢了。”
说到这,范延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停顿片刻,再次开口,将之后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
“当日,我和老婆子接到指令,进行暗杀任务,作为执事,已经有权利对于目标有些许了解。”
“任务目标是一个新娘子,我夫妻二人接到的任务是在送亲过程中将其暗杀。这本是一个极其轻松的任务,可唯一的难度,就在于这个新娘的身份,她是一个名叫朝天门的掌门千金。”
“为了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血手门内针对此项任务做出安排,将下手地点设计在泰司山下。泰司山上还有另一门派,名曰三司洞,为何如此设计?因为坊间皆知这三司洞与朝天门有过节,明争暗斗百年之久。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果不其然,泰司山上的三司洞成了替罪羔羊,朝天门率众弟子前去讨说法,两个门派撕破脸皮,连日大战,死伤无数。”
“我夫妻二人本以为任务结束,回到血手门交差,却不料几天之后,又生意外。”
“不知道是当时信息收集出现偏差还是其他原因,竟无人告知我们,这新娘子所嫁的对象,竟是上武国的一位皇亲国戚之子,这件事因此落在了律刑司的案上。以律刑司的能力,很快便调查出当日之事并非如传闻所言那么简单。“
“血手门尽管规模庞大,但毕竟根扎于东武神州之上,对于律刑司的大肆搜查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所以血手门上层作出决定,便是将我夫妻二人供出来,以此保血手门千年基业。当时玉函还小,我二人自是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也不敢抗命。我们比谁都清楚,以血手门的能力,这根本就不是请求,而只是通知罢了。”
“你们大可供出血手门,寻求律刑司的保护啊!”刘德出言质疑。
范延嘲讽地笑了两声:“你太天真了,倘若我们招出血手门,血手门有一万种办法灭口,甚至会连累到玉涵,无论是何种原因,我们也只能缄默,不开口说话,甚至事发至此,我们都没有想过与吾儿见面!却没想到,玉涵他……还是因为这件事而死。”
“所以你猜测,这件事是血手门所为?”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范延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