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徳终究没有找到衣服穿,索性也就不清洗身上的毒液,黑漆麻乌的,倒是让人看不清身上的零件。
史可法已经闭上了眼睛,如今依靠金身魂体的神性,他很难依靠自身玄力将封魂术的束缚撑破,所以只需少年定期加持魂力,便无后顾之忧。
他特地用上一滴鲜血,中和了史可法腰眼上的毒液,否则长此以往,这毒液甚至有能力将他腐蚀出一个透亮的窟窿,少年可不想到时候用一具死尸完成他的计划。
“有什么打算?”
魂叟的声音响起。
“先找个地方把他藏好吧,带着他去松柏镇,多半是要被打死的。”少年也恨史可法的种种劣迹,但此刻还不是他偿命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这个。”
刘徳一愣,有些犹豫,说道:“之后便回去了吧。该去赤桥学府认罚了。玉须子之前提出的那个要求,想来无论如何,也要接下了。”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刘徳叹了口气,他自然是知道魂叟说的不是这个,但此刻他是否要将自己所想和盘托出,还没有考虑清楚,于是他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总归得等我先穿上衣服,再跟你好好说吧。”
魂叟也知道这个小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把事情告诉自己,索性也闭了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少年打量了一下方向,七宝山的位置在松柏镇以南,此刻在松柏镇以北,回去倒也不算是绕远,只是唯一的问题,便是他这浑身赤裸,走得快了,凉风过裆,总归是不舒服。
想了想,他看向了此刻晕倒在地,毫无知觉的中年人。
。。。
松柏镇,唐宅。
一声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开,一个满脸担忧的老妇探了进来,手中的篮子里放着些鸡蛋和时蔬。
唐宅下人伸手接过,二人耳语几句,妇人又往宅院深处打量了几眼,这才出了门,快步走远。
期间,没有一位唐家人出面。
下人将篮子放置后厨,此刻在地上,里里外外已经放着六七个大小不一,物品不同的篮筐了。
这名满面愁容的年长下人,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与正在煮药的一个老妈对视一眼,叮嘱了几句后,走出了屋。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未离开唐宅,当时只是听说有位神仙光临镇上,来者不善,至于之后将那一大家子用铺着细软垫子的木板送回宅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世上的神仙,不全是菩萨心肠,但大多是雷霆手段,当下,便心生恶意。
倘若有神仙现在降临,要对那几位老爷动手,自己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在那神仙的脸上,吐上一口浓痰,之后就算魂飞魄散,便也认了。
唐老爷,多好的人啊。
这一遭松柏镇几若灭顶之灾,人人大难临头,自身难保,镇上还有不少的居民敢出门,来问一问唐家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能做的,以此可见一斑。
年长下人如此想着,看了看毫无声息的大堂和卧房,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唐老爷他们,怎么样了?”
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了声音,下人一愣,二话不说转头,就是一口浓痰。
“我呸!!!”
。。。
“先生,下人也是情急之下,您别介意......”
唐老爷有些愧疚地看着少年,那位年长下人,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老王,说句话啊!”
“先生,我......”
“是我唐突,不要紧的。”刘徳用细绢将脸上的污物擦干净,摆了摆手,“只是害怕二老爷和五福三财他们在治病,不好贸然上门,这才找了个下人问问。”
“先生其实可以敲门的。”唐英豪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说话也有了底气。
既然少年此刻来到此处,那位看上去无法无天的伪神仙,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并不合身的衣服,摇了摇头。转问其他:“大爷他们的伤势,怎么样了?”
“老哥的胳膊筋骨具断,索性性命无忧,五福和三财,仍然在昏睡,之前镇上的医师过来看过,只道是有灵气护心脉,自己那微弱的医术无能为力,我亲自把脉也是如此。想来若是先生您赢得此仗,必定会来,到时您自有办法,若是那伪神仙活着,我们都活不了,更加不必着急疗伤。”
“这心思倒是透亮。”刘徳笑了笑,又愧疚地叹口气,“当时应该让你们离开这松柏镇。我也没有必胜的决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一个镇子的人命,都得落在我的头上,我即便是下了黄泉,也没脸见你们了。”
“先生不必愧疚。即便逃,能逃到哪去。这松柏镇始终是我们的根,去哪里也得回来。退一万步讲,也逃不了啊。”
少年沉吟片刻,道:“唐老爷,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先生您吩咐。”唐老爷有些受宠若惊。
“吩咐不敢当,只是除了这档子事,心有不忍,就想着能不能为镇子做点什么。”刘徳这话倒是实心实意,这一次松柏镇实属无妄之灾,究其原因,便是自己托大,没有对史可法施那万全的禁锢之法。
唐老爷眉宇间拧成了川字:“这件事,到时需从长计议。镇上几百年都是这般浑浑噩噩,若是上来就富贵荣华,多半就毁了。”
“嗯。唐老爷您费心。”
少年想起一事,又道:“镇上是不是......死了人?”
唐老爷合上眼:“是个杀猪的屠夫,也是第一个出口顶撞那人,如今......死无全尸,哎。”
刘徳突然想起,他曾在第一次来到松柏镇的时候,与一个屠夫发生过一番交谈,当即说他可能有灾祸,没想到倒是应了验。
天机不可泄露,可这报应,怎么着也应该落在自己头上才对。
少年十分的后悔,当下与唐老爷问询了唐家两位当家汉子的修养之所,便起身离开。
唐三财和唐五福此刻正躺在一间屋子的两张床上,两盆水被血污沾染得紫红紫红,地上扔着不少的纱布,也都是血红粘稠。
唐宁和他娘坐在唐五福的床边,小声地抽泣着。此刻,唐三财那便,便显得冷清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