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羽望着面前少女这熟悉的耍赖行径终于哑然失笑。
“那……”他好心安慰道,“传言总是有很多的,还有说这是鬼族陨灭之日的传言呢,心术不正的歹毒之人在这天容易被吞噬心智,孩童若不按时入睡在大街上晃荡,就会被鬼王抓去炖汤。”
“……”
什么鬼王炖汤的……
这难道不是用来吓熊孩子入睡的恐怖故事另一个版本吗?!!!!!
看来无论何时何地,即使是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异世界里熊孩子都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游月瘪着嘴很是嫌弃地缓缓抬起了头,直直撞上了一双纯净无比的淡蓝色的眼眸,他温柔地望着她,表情显得正直又无害。
笑道:“怎样?这样的无稽之谈也是有的,你也会被吓得睡不着吗?”
“……那倒不会。”她不情不愿地回答。
他这是在嘲笑她!她看出来了!
“咳——”
绫罗不自在地干咳了声:“民间故事我不是很感兴趣,我们再向上一层罢。”
游月有些不明白她突然这是怎么了,于是抬头瞟了一眼南宫羽的表情,他仍是淡淡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那就上去罢。”
再上一层摆放的书籍内容又不一样,开始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大多是些修真灵能之类的,李西昂余光扫过其中一部分书籍的封皮倒是很感兴趣,然而他不敢提出自己想看,只得一路忍着这挠心挠肺的。
说来也是很巧,南宫羽和绫罗都不是修真者,本来这在权势家中就很少见了,仿佛整个人间唯二不懂修炼的都在这儿了,背后跟着的两个下人反而都有修为,直接导致了能看的不想看,想看的又不能看的尴尬局面。
“呵——”绫罗意思性地随手翻了几页,但也没怎么认真看,打着哈欠盖了回去道,“没什么有意思的,看看别的。”
他们这样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绫罗觉得自己今日这个计划实在不怎么样,关系没亲近多少,南宫羽看起来倒比她感兴趣多了。
南宫羽此时确实全然做起了自己的事,虽然打着为绫罗介绍的幌子,实际上挑着看的全是对方全然不感兴趣的内容,绫罗生怕贸然打断他的专注会影响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但望着对方这副对自己没分去半分关心的样子也忍得颇为辛苦。
游月觉得眼前这副场景也很是眼熟,当初在这里第一次见南宫羽似乎也是差不多的。他跪在高高的架子上,连那向来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冠都解开了,这可是对于完美无缺的他来说难得的样子,仔细想来这竟是游月到现在为止见过的南宫羽最为人性化的一面,仿佛高高在上一丝不苟的神临了打了个瞌睡,正巧被她撞上了似的。
说不定游月还是他在此见过的第一个活人呢。
“这是什么?”
南宫羽合上了手上的书册,转身将它放回原处,耐心而细致地整理了一番摆放顺序:“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三界除了人族以外的历史和事件,郡主想来是不感兴趣的。”
绫罗闻言只是撅了撅嘴不置可否,她身为人族皇室郡主只顾着享福即可,对这些外敌的事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
天塌下来也有皇帝伯伯皇兄们顶着呢,更何况大晏不是还正强大着吗?
游月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多想了,南宫羽看人族以外的书籍么?难不成是妖族?
“上去看看罢。”绫罗习惯性地转身要往楼上去,却被一直以来极好说话的南宫羽阻止了。
“郡主留步。”
绫罗一脸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南宫羽正色道:“藏书阁的内容到此为止了,无法再往上了。”
“可……”绫罗仍不解地向上望了一眼,不是还有一层吗?甚至那扇造型奇异的门看起来背后还有极宽的一片空间似的。
只是南宫羽的态度显得相当坚决,虽然他温和惯了,但如此这般的样子也仍具有一股不言自威的意味,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好吧……”
今日份的受罪大概也就到头了,那郡主总不可能还有什么幺蛾子。因此下楼的途中李西昂心情实在是很好,连带着游月那些古怪的举动都并未上心。
南宫羽无意间提了一句:“郡主何时和家父见的?自从上次在祠堂分别,我也没再与他相见呢。”
“呃……就是昨日。”
昨日?
南宫羽倒是怔了一下,努力回忆起昨日从祠堂离开后的一系列经历,他直接赶来后院带走了游月和李西昂,本以为绫罗应该离去了,于是又前往大夫院内看望香梨。
绫罗就是那时候见到了父亲么?
父亲也离开了祠堂?
……那么想来应当不生他的气了。
南宫羽于是心中那根说不清道不明的弦忽而放松了下来:“那么父亲见到何蓉姑娘了?”
“见到了……”绫罗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犹豫。
“以父亲的性子应当对这位打败了香梨的何容姑娘相当好奇罢,他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何蓉师从哪里厉害至此……还约定说金丹期时要亲自来指点。我们别说这个了,快些走罢。”
南宫羽发现了她的神色异常,仍温和地应答了句,但随着迈出的步伐越发缓慢起来,一直以来舒展的眉头不由得猛地一皱。
筑基阶……
联系起李西昂转述给他的内容以及李大夫的猜想,他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更为可怕的是这预感若成真,恐怕要颠覆当前太平已久的人间。
绫罗说了那话后就有些心虚,如今看南宫羽的表情骤变更是不踏实,刚要开口:“南宫——”
南宫羽忽然加大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快步下楼道:“郡主抱歉,在下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去找父亲,失礼了。”
李西昂紧跟在他的背后,然而绫罗却并无立场,于是浑身泄了气般扶着栏杆一阵恍惚。
“刚刚吃坏了肚子,你们先走……”沉默了一路的游月终于痛苦地开口,额头淌着冷汗半靠在台阶的扶栏上,“我得去找个茅房……”
南宫羽的脑海此刻全然被那个想法占据了,只是一心要去找父亲求证,而李西昂隐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懒得纠正游月那粗俗的用语了。
绫罗原本就对除南宫羽以外的人毫无兴趣,于是失魂落魄地独自向前走去。
直到他们陆续离开了藏书阁,藏书阁的门前也终于重归了宁静,只有一个绿色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