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大当家恐怕也早被他杀了——看来他倒有些能耐。”光头自顾自说着这些话,眼神却逐渐变得浑浊而深邃起来。
游月心里此时还乱糟糟的,并没注意到这点变化,只是继续想拖延时间给她争取偷袭的机会:“承让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么给我们长脸……”
她的话未说完,再次被对方打断了。
“我们上了你一次当,失了财宝,送了性命,那么至少也要让你尝尝这样反悔绝望的滋味……”他的语气变得非常狂乱,游月心里突的一跳。
“——我忽然又不想等了,你就亲眼看着他们死吧!”
游月再也没有选择作出别的反应,掌心暗地储存已久的巨量灵力在对方的手臂作出动作那刻通通不要命地往他身上倾泻去。
光论修为和灵力储备,她是绝对有信心的。
她这道几乎是玉石俱焚的攻势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甚至停留在对方武器上的部分也弹响了爆裂的金属悲鸣声。
环扣刀的圆环在瞬间大盛的刺眼光芒中“哗啦啦”疯狂颤动击打着,握着它的那只手也因此松下了三分劲。
光头竭力抬起手臂与武器护住自己的身体勉强站立,而身无修为的南宫羽却因这巨大的冲击被击中强行拖动了几十米,“嘭——”一声,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和灰烟,不堪重负的墙壁上掉落下无数斑驳的块状碎片。
此时比起自己的情况,光头似乎对于游月的行为更为震惊:“你疯了?!”
不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他的么?
在这样巨大灵力的直接轰击下,身为凡人的南宫羽根本承受不了,根本是必死无疑。
游月毫无心思搭理对方,双眼直勾勾盯着远处,随着灰烟逐渐散去心跳也停了半拍。直到看清侧卧在地上那道白色的身影终于得以呼吸,大脑也重新运作了起来。
堂堂飘渺轩主人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放身无修为的亲儿子出门瞎蹦跶啊,游月知道南宫羽身上一定有什么护身的法宝或咒印,然而却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实物攻击不太可能,整个三界都没有能抵挡住实物攻击的能力,就连那天上地下三界最强的魔尊大人最终不是也被韩冲一记轩辕剑贯穿了么?如若是术法攻击的话……
南宫羽最怕什么?若她是南宫誉,要从哪里切入来尽最大可能保护好他呢?
没有修为、没有灵力……
……
最直接的灵力攻击呢?!
她的脑海中几乎是下意识地第一条就浮现出了这点,南宫羽没有灵力,他更无法抵挡最直接的灵力攻击!
然而这毕竟也只是她的猜想,真要顺着这条线索来反击也有极大失败的风险,若失败的话……
只是当时那光头的刀都触到他的肌肤了,命都要没了,哪管什么风险不风险?是风险她也担了,总归即便是仅剩的机会她也要去试的!
……
你亲爹还是你亲爹,父爱的力量了不起!
好在她没有看见预计结果中最差的那副惨绝人寰的场景,南宫羽正好端端地躺在那儿,即使受到气流冲击被冲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墙壁上,她也要大逆不道地振臂高呼:受点儿内伤算什么?!
还有什么比好胳膊好腿的更让人感动呢?!
南宫羽的体质原本就比一般人偏弱,游月这一击让他的四肢百骸都疼痛欲裂,当即吐了口血出来。
然而他却并未露出半点痛苦的神色,甚至眉头也没皱一下。他只是忽地非常想笑,就在此刻,在气氛骤然变得相当诡异的此刻。
还真是……胆子挺大的。
游月长舒一口气,颇有种劫后逃生的释然,那毕竟还是飘渺轩大少爷,自己目前的直系顶头上司,若不是光头当时那下太为紧急,她也绝不可能想到冒险用这一招啊!
好在她成功了,谢天谢地。
光头并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看眼前的局势和绝处逢生恨不得放起鞭炮的游月的情绪转变大概猜到了这又是她的什么计谋——他又被她成功骗了过去。
心底的无名火像是被添入了一把干柴,催化着这火愈烧愈烈,坟墓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殆尽。
“啊!!!”
光头一声大喝,以同归于尽的恐怖姿势手中凝聚起巨大的光圈,向着她最后的希望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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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爱好者游月从前看到玛丽苏圣母磨磨唧唧迟迟不肯下手的剧情时总要被气得七窍生烟,真是人善被人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玛丽亚凯莉啊——
她的人生也一直坚定贯彻着谁惹我我惹谁,狗咬我我还要咬回一层皮的信念: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在天道院如此,在龙宫如此,惹了她的、欠了她的,管他是什么身份,她总要讨回来的。
然而这位光头大哥实在有些过分了,她因为自身的原因始终无法对他下狠手,他竟然恬不知耻地一而再,再而三,甚至还变本加厉地非要害去他们几个的性命!
死里逃生的冒险南宫羽和她都只经得起这么一次,她再也不可能重复第二回了。
对方扑向南宫羽的身影是如此坚决而竭尽全力,以至于她就算用上惯性弹力地心引力拍马也赶不上。
游月感到自己心里有一根说不清道不明的弦“啪——”一声断了,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李西昂扔给她的那把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使用过的剑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她的掌心,好像正向它发出什么渴求的信号似的。
是幻觉吧,这破剑有什么好渴求的,难不成它还能改变当前局势不成?
是啊,这剑原本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连对方倾注了灵力的一击也挡不住,不比什么惊天泣地的灵武神器,改变不了任何局势。
能改变局势的,其实是她啊。
……
她的瞳孔忽然不自主地涣散起来,深深陷入一片茫然的虚无,表情呆呆的,好像中了邪似的,而双手却无比精确而坚定地高举起至胸前,用上了自己所能够使出的所有力量朝着剑柄向前猛地一拍。
顷刻间喷发的所有灵力像火山爆发一样向前肆意喷涌着,推着那毫无灵力感应的破剑一路披荆斩棘。
虽然可惜那剑对于灵力的感应一窍不通,只是作为它原动力的那些流动着的灵力却好像冥冥之中沿着剑指的方向不自觉聚集了起来,一往无前、气贯长虹。
用不着什么惯性弹力地心引力,它比任何速度都要快,终于赶在对方到达南宫羽身前时一下贯穿了他的胸膛。
光头还维持着上一秒双目圆瞪的狰狞表情,而后甚至来不及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前迸出的鲜血,更无暇去思考那个始终下不了手的软弱少女何时转变了心意,就死不瞑目地直愣愣从半空中摔到了地面。
那把感应着他的灵力的大刀也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破烂武器,当啷一声滚落到几米外。
游月没有看他,她也没有看任何人,她只是呆滞地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身体在那一刻的动作。
若要将这行径大言不惭地全部推脱给什么超自然力量那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又不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和倒霉郡主侍女斗法的那天——其实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李西昂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想让她用这把剑杀了眼前的敌人,并且他知道她可以做到。
只要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