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妮的精灵守护神索伦当然见过。


    恩，严格得说是索伦从‘索伦’的记忆里见过，毕竟一天到晚的搞庆典搞节日，每次都要向它献祭。


    也是一个精灵女神，废话，当然是精灵了难不成还能在一群精灵女神中出一个兽人吗？咳咳咳，正经一点……


    具体叫什么名，那个时候祭司们唱诗中用的精灵语，写的也是精灵文。‘索伦’这个村民的儿子可不懂，只知道是‘精灵女神’就够了，反正精灵嘛，都差不多那样。


    现在回忆起本体的那些记忆的话，他倒也能记起来‘礼仪’的长相。


    和‘炼金’相比，法兰妮的守护神‘炼金’年纪稍微大一点，就是御姐和熟妇之间的微妙区别。但还远远没到老太婆的地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神殿美化，但单单从祭奠和神庙中的神像看，还真是挺漂亮的。


    毕竟精灵也不是真的永生不死，如果不成神，可能一百岁成年，过了四百年的巅峰期，就会开始加速老化，身体机能衰弱，一般五百岁左右的寿命就是普通精灵的极限了。


    剑圣，大法师，神将，使徒之类的精英强者，可能平常的修炼加上一些奇遇，活个七八百岁一千岁的倒也挺正常。而诸神，尤其是那些主神，更是动不动就有‘上万年以前’开头的传说，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真的话，索伦还真想当面问问这些‘活了上万年的诸神’，人类是不是真的从鱼，蜥蜴，耗子，猴子的顺序一路进化过来的呢。


    从‘礼仪’的神像外观推测，大概她封神的时候也已经有四百五百岁了，如果封神之前本身是某种大法师或者剑圣强者的话，大概还要更老一点。


    “原来那个老婆娘是‘礼仪’……”索伦脸上阴晴不定，“‘礼仪’，就是说人类贵族的这种分封，这些规矩，这种阶级所获得的守护效果，也是它施展的魔法？


    能告诉我当时签订契约诛杀泰坦，还有分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先锋军说是精灵背叛了？”


    星犹豫了一下，“当事人早就死光了，我也不确定当时发生了什么。


    不过按照我家，或者说斯塔雷斯王家这边的记载，因为那个时候帝国已经处于完全的崩溃，七大军团不是全军覆没，就是建制崩溃，渺无音信。而武神们也在先锋开路的途中死了个精光，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禁卫找到了被精灵一族庇护的王族血裔。


    所以精灵和人类签了协议，据说是要联手击杀泰坦，结束这场严寒……”


    “等，等等等！”索伦脑袋都发烫了，“为什么击杀泰坦可以结束严寒？那场大灾难，那场严寒是泰坦引起的吗？”


    星奇怪，“你不也是大团长吗？我以为这些事对你都是常识啊？怎么首相一点都没传承给你吗？”


    “哎，你快别提那个闷葫芦了，一堆秘密硬憋着不肯说，要不是我追问，它连自己和莉莉尤安私奔的事情都懒得提……”


    星也大惊，“什么！是它和莉莉尤安私奔！它，它可是帝国的宫相啊！吹牛吧！是个人都吹和莉莉尤安私奔，莉莉尤安看得上它？……你说的真的？天哪！居然是它！真是想不到……”


    “是啊，办公室不伦恋情真是可耻啊……咳咳咳！别扯远了别扯远了，先说我要的消息然后咱们再八卦别的新闻，”索伦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先说泰坦的事，诛杀泰坦是怎么回事？”


    女仆似乎是很想知道基力安和莉莉尤安之间的感情问题，抿着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推测的，先声明都是我家的祖辈推测的，只不过我们这些武卫的子孙，和王家，和先锋军，和精灵关系都比较近，传承也比较完整不至于丢失走样罢了。


    传说精灵和人类的强者联起手来讨伐了泰坦，不久之后那场严寒就结束了，暴雪停止了，气候也开始回暖，所以才推测当初他们就是为了结束大灾难而讨伐的泰坦。但真相如何现在只有神才知道吧。”


    还真是只有‘神’才知道呢……“那后来呢？后来背叛和反目成仇又是怎么回事？你家是怎么说的？”


    “后来就是分脊椎了，分脊椎你们是怎么说的？”星反问道。


    “泰坦的脊椎？二十六块，其中七块铸成了先锋龙枪，赠送给最后活下来的七名大团长，而其余的血肉则被诸神坑了。精灵占据了人类的领地，先锋军也遭到了诸神的背叛和追杀。”


    女仆点点头，“先锋军的说法是这样的啊，王家的记录是，


    精灵和人类以泰塔的骨和血签了盟约，二十六块脊椎铸造了二十六件神器，其中十九件给予精灵，七件给与人类，用这二十六把神器答谢击杀了泰坦，最后幸存下来的二十六名英雄。


    得到神器的人类，就是后来叛变的先锋军七大军团长。而得到神器的精灵，就是如今精灵同盟的十九位主神。”


    “十九位主神！”索伦眯起眼睛，“十九个么，除掉‘炼金’的话还剩下十八个……”


    星看看索伦，“除掉亚丘卡斯，现在我们这边也还剩下十八个。”


    索伦猛得抬起头瞪着女仆，“你说什么？”


    “上弦月，上弦月加上亚丘卡斯和首相，这十九个白袍是和精灵的十九个主神一一对应的。”星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能打成‘均势’呢？


    当然了，实际上打起来同盟那边还有其他神，我们也有其他白袍和巫妖。不真的打过也不知道到底输赢如何。但至少场面上，顶上的战力双方是持平的。所以‘炼金’失踪的时候，阿努比斯阁下可以一个人在沙之国为所欲为，同盟那边也不能随便抽调主神过来对付它，都是有关联的。


    呵，这么说起来亚丘卡斯和‘炼金’都是被你杀的不是吗？又被骑士候以一人之力拉成均势了呢，阁下还真是厉害……”


    索伦眼珠子乱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上弦月的存在意义，就是在正面打起来的时候一对一得把精灵诸神给牵制住！而其他的白袍和巫妖只要能把其余的精灵神和强者也都兑子换掉的话，那么我们这边还多出来七把枪可以捅人啊！这不就是胜算吗！”


    星耸耸肩，“首相大概就是这么算计的吧，可惜先锋军还是不肯和贵族们站在一边啊，毕竟他们叛出了帝国不是吗？”


    索伦一愣，“叛出帝国，不是复兴帝国吗？对啊，分了脊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从盟友变成仇敌的？而且帝国不是为了对付精灵诸神什么势力都能拉拢吗？为什么先锋军明明有七个顶上的战力，反而不被容忍呢？”


    “恩，关于后来的事情，我觉得这是某种政治内斗，”女仆思考着，不由得竖起食指贴着嘴唇，“你看，那个年代，旧帝国的统治已经事实上被颠覆了嘛，皇帝的直系全部死亡，七大军团全灭，武神和禁卫只活下来七个人。北方的旧领地被大雪覆盖住满了魔兽和其他种族。残存的人类灾民拥挤在南方的新开拓地。可以用来号召人民崛起的只有一些王室的遥远旁支，在旧帝国根本没有势力的那种，甚至普通贵族们都不会买他们的帐。


    所以当时人类的领袖就和精灵们达成了协议。请精灵的大法师使用了‘礼仪’的誓约魔法。用精灵们掌握的神秘的魔法的力量，来维持旧帝国的贵族阶级，可以继续统帅残存的人类。这个人类领袖，就是当时贵族的领袖，法兰妮王室的先祖，旧帝国的宫相，圣加洛林一脉的家主。


    我家的记载说，当时活下来的七个人类武士，拒绝向宫相，和宫相控制的傀儡王裔下跪，并试图行刺宫相，抢夺人王的血继，但是被签订了盟约的精灵们阻止，于是当场翻脸杀出重围逃跑了。


    自然的，之后他们就遭到的诸神和王公们的通缉，并且逐渐演变为非法组织先锋军，与王公贵族和精灵诸神为敌至今。至于你说不容忍先锋军，倒不是不容忍，是先锋军自己不愿意加入吧？


    我听说，因为大团长经常阵亡导致传承断绝，先锋军各个团的方针都变来变去的，不，根本就是各行其是，完全没有所谓的计划和方针。


    有的时候就和贵族合作来讨伐精灵，有的时候又突然翻脸内斗分裂，有的时候又追着帝国的贵族杀。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群疯子尤着性子乱来，完全没有统一的大战略。


    就像帝国还是先锋军们建立的呢，结果他们自己又分裂了。第三次大战的时候不要说从法兰妮过来助战，帝国居然还出走了一大批顶尖的武士，导致正面战场雪崩帝都被围城，从那以后帝国的贵族也开始追杀他们这群‘叛徒’了。


    还有法兰妮也是，一度有好多先锋军又入仕，又宣誓，成为王家的忠诚骑士不错吧？结果你看现在，又是法兰妮的先锋军，把全国的王公贵族都屠杀殆尽了！


    我想首相只要还有一点逻辑，就不会在考虑和精灵诸神的大决战中，太过指望先锋军那七把龙枪能起到什么作用了。他们不莫名其妙的反过来捅帝国这边的人就不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先锋军这么变过来变过去的，变到最后，居然还是因为拒绝下跪，把加洛林一脉的贵族都给杀光了，还真是因果轮回啊……”


    索伦陷入了沉默。


    女仆突然笑了笑，“复兴帝国吗？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敌人，精灵同盟，其实是，‘精灵诸神和帝国的同盟’，的简称吧？


    在精灵同盟麾下的那些人类仆从王国，公国的，其实一直都认为自己属于正统的旧帝国治下，只不过现在帝国不是皇帝专制，而是换成了神殿代管。地方的领主和贵族，其实早就不在意帝位和所谓的人王血脉了。


    只不过是因为‘礼仪’的魔法还在生效，也有利于他们自己的统治，所以才在名义上遵从着这种帝国贵族的分封秩序吧？


    而现在我们的通灵帝国，其实也只是自称帝国，实际上是以斯塔雷斯王国的名义，支持着从法兰妮抢来了帝国宫相头衔的首相大人，在与神殿进行内战罢了。都是在旧帝国的‘礼仪’规则范围内进行的。


    人类的帝国一直都存在着，哪里需要你们来复兴？”


    索伦点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要复兴的只是人类而已。”


    星看看他，“是嘛，这样的话，我衷心祝愿你们成功。”


    索伦摇摇头，“是祝愿，我们，能成功。”


    听到他这么回答，女仆倒是真楞了一下，随即展颜微笑，“失礼了，是该祝愿我们，能成功。”


    “恩……不过，我想仅仅杀掉‘礼仪’应该不够吧，精灵们不是随时可以通过封神试炼第二代第三代的接任神位么，和‘炼金’那时候一样，恐怕只是一时的失效罢了。”索伦皱眉问道，总不至于又会往那种阴暗的杀人方向发展了吧。


    “该不会，也和要断绝沙之国王室血脉类似，有着一定要把签约的加洛林的子嗣全部杀绝了，才能解除那个‘礼仪’的魔法之类的规矩吧？”


    “你是想彻底解除‘礼仪’的魔法，从根源上解除维持贵族们地位的魔法？”星看看索伦，“从你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我都是一点都不意外。可是去杀加洛林的子嗣有什么意义？他家只是宫相，从‘礼仪’的顺位压制来考虑，至少也得杀光王血的后裔才能解决根源的问题吧？


    而且杀人哪里能真的解决什么问题，只是在回避问题罢了。看看亚丘卡斯杀了多少人，它的结局呢？何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把这些有家名的嫡系贵族们杀光，谁知道哪里会不会还有继承了血脉的旁支呢？难道你把所有人都杀光就能解决问题么？”


    这倒也是，假如杀人有用的话，基力安这个最擅长杀人的，何必在这耐着性子遵守着礼仪和精灵诸神们下棋，早就掀桌子了。


    星摇着头，“我想要如何破除‘礼仪’的魔法，恐怕只有和施展这个魔法的‘礼仪’确认才行。可它是不会告诉我们的吧。何况精灵诸神，而且是顶上的主神是那么好杀的吗？‘炼金’那个只是纯粹的偶然和运气吧？”


    “那也不一定哦，我想这个世界可没有纯粹的偶然和运气，”索伦翘起脚，“就比如说这个‘礼仪’，法兰妮的守护神，我姑且认为法兰妮也算是它的地盘吧，为什么人民军那边又是诛杀王室又是诛杀贵族的，它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女仆皱皱眉头，“或许它不在国内？精灵诸神不是喜欢四处游历么，它们拥有的年月这么漫长，有时候反应是挺慢的。”


    “慢到对封地造反都无动于衷吗，还是在和帝国对峙的前线上可能打开缺口的重要地区？”索伦想了想，“我怀疑它不是反应慢，而是早已经作出反应了。”


    “已经反应过了？”


    “是啊，‘礼仪’不可能没有像沙之炼金那样，用魔法保护自己的领地和王国的统治者吧？假如它是守护神，那么法兰妮大饥荒，那个让麦子绝收饿死不知多少人的大魔法，它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听说反而不是王室，而是神殿的人，才是第一批注意到‘私生女瑞娜’在煽动饥民的。精灵神殿也确实迅速出手对付隐患，只不过更迅速得失败，并且当机立断得逃出法兰妮了。”


    “所以呢？”


    “如果它真的，是和那些先锋军一齐讨伐泰坦生还的‘英雄’，是和人类贵族签约并施展魔法的‘礼仪’，是经历过帝国的建立和第三次大战，一直活到今天的精灵的主神。


    那它应该有充足的智慧和经验，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作为大饥荒的主谋，在千年一遇的勇者面前，是绝对没有半点活路的。”


    索伦冷冷得看着车窗外，“所以，它大概是怕了吧。”


    女仆瞪着眼看了索伦的侧脸好一会儿，“阁下，可真是高傲啊，你真的觉得诸神会畏惧一个区区的人类吗？”


    “这区区的人类又没有跪下过，泰坦都杀得，诸神有什么杀不得，”索伦笑笑，“何况人顶多活一百多年，换一个一万年的精灵神简直就是血赚，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害怕的吧？”


    星轻叹了口气，“你们这一点，轻谈生死的气概，倒真是让我羡慕，好了，我们应该到地方了，很遗憾，看来首相和莉莉尤安大人之间不得不说的禁断感情和秘密爱恋只能下次再交流了……”


    喂！你不要自己乱脑补啊！那一长串是什么鬼啊！


    星推开车门下去，又恢复了一脸肃穆人偶似的典雅和端庄，拾起裙角行礼。


    索伦也只好整理表情下了马车。


    是地底的地下城隧道，不远处就是地下河的运河河道，帝都地面一样用整齐砖石铺成的马车道，另一侧的建筑物也是帝都贵族那种仿精灵的奢华风格，应该也是贵族们常来往的富人区。


    并没有之前地下到处都是人头的拥挤感，马车道上只有两三辆车，连那些工蚁似的骷髅快递车都看不到。


    而他们下车的建筑门口，也看不出是什么店，倒不如说就是一所普通的别墅的正门。不过肯定是没来错地方，索伦能看到门口放了一大堆效果不明的魔法阵，如果里面只是间公厕，那大可不必了不是。


    “地下二层和三层是一般的奴隶市场，通常是仆从和平民交易的地方，买卖的是些农奴和劳工，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资质的普通人。


    四层以下是贵族们常来的私人会所，仆从，佣兵，魔法师，人类，兽人，精灵，封地，宝物，水晶，结盟，交易，委托，或者寻常的聚会和放纵享乐。


    什么都可以进行，什么样的要求都能满足。私人会所，只是提供一个安全隐私的场所，只做贵族的私人服务。


    当然，这里只是一道传送门罢了。不过在进去之前，请恕我事先确认一下，”


    星突然抬起眼帘斜了索伦一眼，“你应该带钱了吧？”


    呃……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索伦把关海法从影子里拽出来，掰开它的嘴给女仆看，“够呗。”


    “……你怎么往魍鬼里塞了这么多垃圾？干嘛要装这么多身制式的盔甲？买一套附魔的宝具啊。这不是下弦月的衣服么，是上次讨伐亚丘卡斯时候的吧，怎么你没还给吉尔特啊？火枪火枪，干嘛带这么多火枪……这是，这不会都是西琼小姐做的应急治疗药吧，早过期了吧！你还在喝？！哦，伊森利恩商会的戒指？恩，这个倒还可以，但是不划算，这戒指可以赊账买他们商会的东西，但在会所只能算一个道具，算是‘商会欠的一个人情’这种。


    理解了吗，在这里最有价值的不是水晶或者魔法道具，而是贵族家的承诺。


    越是有势力，有潜力的家族，所作出的承诺也越具有价值。因为只要是遵循‘礼仪’的规矩在交往，贵族们间的承诺，往往也是受到‘礼仪’的魔法保护和监督的。”


    索伦恍然大悟，“那还不简单，我这就开几张咱英特英雄耐尔家的空头支票！


    唉，应该带一块饼过来的，等会儿看上什么东西我就撕半块饼买下来，然后承诺‘三十年后你子孙拿着这半块饼来找我，我保证还他一百个。’”


    星不由得叹了口气，“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纯粹在搞怪还是拼命的反讽，不过确实，现在王党贵族的处境就和你说的差不多，王家真的出事倒台，以前得到其他势力的‘承诺’就都不奏效了，过去的姻亲和盟友干脆翻脸不认人了，落井下石的更多。


    我这两天也看到不少古老家族灭亡了，手里拿着一大堆饼，却要不来之前承诺的援助……


    算了，先进去看看吧，英特英雄耐尔家的名头最近也蛮响亮的，说不定真的有人会跪着要你扔的‘饼’。”


    索伦哈哈笑着拍拍星的肩膀，“对了，就是这种气势，什么狗屁贵族礼仪的，咱们早晚把礼仪那个酸臭老娘们的头都给拔了！”


    星斜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得把索伦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给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