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濂安带着两个小厮上了画舫。没人察觉他们的身份,也没人会在意。
小厮不能到处乱晃,只能被安排到船舱里等着楼上的各位老板们交易完。听季濂安说,来交易这些‘御贡’盐的不止他一人。
画舫主看来胃口不小。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想来也是因为他身后的势力庞大。
姚笑笑粘着假胡子很不习惯,总是忍不住用手抚摸加固人中上的假胡子。
她现在又觉得胡子要掉下来了。突然一下,人中上的手被人抓住。
李墉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太刻意了,更容易暴露。”
这话吓得姚笑笑整个人挺直了背,头一下子撞上了低矮的船舱。她倒也耐受,只是捂着头,一声不叫唤。
但看样子应该是撞疼了,只见她眼底冒着泪花。
李墉将手覆在上面轻揉时,脑海里想了一万个理由,最后还是沉默了。可正如他自己刚才交代的那样,太刻意了,容易暴露。
他又怕暴露什么呢?
画舫继续行驶着,可楼上的声音渐微。今天这个日子,船上的工人们都会下船进货。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能趁机搜寻一会了。
直到看见几个人匆匆走出了船舱,李墉也带着姚笑笑往另一头走了过去。画舫很大,好在船舱构造简单,一面是工人睡觉的地方,一面就是仓库。
两个人沿路,片刻就找到了仓库。
里面物品繁杂,吃的用的摆得到处都是。他们想要证实现在的‘御贡’盐是假,就需要找到画舫里的盐。可放眼望去,这是个大工程。
李墉悄声道:“一时半会未必能找到。你听我说,你在门口守着,若是一会有人来我还未找到,你就先行离开。”
“那你呢?”姚笑笑抬眉疑惑。
李墉不打算回答。
可姚笑笑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样,直接出口拒绝,“不行。我们一起来的,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走。”
说完,她也不管人想说什么,一股脑地走了进去。
仓库东西不少,可她也有办法。盐这种东西放在潮湿的地方,势必会留下痕迹的。她只需要找到带有白色痕迹的袋子或者箱子就行。
不一会,“李墉,你过来看。”
难得被直接叫了名字,他愣了几息的时间,姚笑笑已经走到他面前,手里端着盐了。
“这些根本不是宫里用的盐。”姚笑笑把找到的盐装了一包放回衣襟。又开始奔头去寻觅。
李墉跟着她不解问道:“还找什么?”
“还找真正的御贡盐和御贡纸。”姚笑笑眼睛像是一个狼犬似地认真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细节。
可半晌也没有什么结果。
船舱外面突然有人说话,“各位老板,‘御贡’盐就在里面,烦请各位爷叫来自己的人手开始搬吧。”
听到这声音,李墉就想拿出一只藏在背后的珺天剑。可动作刚起,被人拦住。
姚笑笑机警地顶着门口,轻声说道:“暂时别打草惊蛇。上船找证据的机会很多,能一举歼灭的时机,可只有一次。”
李墉挑眉看着她。
这还是那个万事只会用武动粗的人吗?
如今的女帝可不像个昏君,倒像个事事精通的机灵鬼。
姚笑笑拉着他暂时藏了起来,仓库的门哗啦一开,一推人就拥了进来。他们趁乱混到了这些人中,也一人转动着一个盐桶往外走。
看到季濂安时,两个人默契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只是季公子今日脸色实在难看,白一阵红一阵地对着李墉翻白眼。在甲板上等了一会,直到他看见什么,讪讪开口。
“有劳,我们在这里下船。”
船上小厮丝毫没有怀疑,客气道:“公子慢走,恭送。”
刚下船,李墉手里的盐桶还没放稳。季濂安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声音里都是怨恨,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说好今天要直捣黄龙,歼灭画舫的吗?你们为什么不行动?”
“她说的。”李墉使劲反抗着,两股力量僵持不下。
一听是姚笑笑的注意,季濂安立刻松了手,跑过来追问,“小美人,这是何故啊?你知道上次为了把你掳走,我今天钱包可是大出血。赔了那老花妖足足千金。”
姚笑笑往后一仰,这才想起了还有这恩怨未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破费了。等到时候我还你。”
“那倒也不用,若小美人未许配人家,你以身相许也无不可。”
话还没落地,珺天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季濂安双手举起,一直夹在嘎吱窝的东西掉了出来。
姚笑笑或许不知道,可李墉对这东西很熟悉。他收起剑,把一卷纸捡起来,“御贡纸?”
季濂安一个响指,“没错。这纸足以证明了画舫里卖的盐,根本不是御贡盐。”
“你们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
姚笑笑把找到了盐拿了出来。季濂安尝了尝,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从嘴里散开。
她继续道:“这里面,根本不可能掺真正的御贡盐。”
季濂安循循,“我怀疑啊,压根就没有什么‘御贡’盐。就是这些人编排出来炒高市价的把戏。”
可姚笑笑知道,也没什么防备地直说:“御贡盐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不是这些。我们在画舫上没有查到御贡盐,所以没有行动,季公子谅解。”
季濂安张着嘴想要发出疑惑时,李墉赶紧出来解围,“画舫主呢,他今天出现了吗?”
正说着,季濂安眼疾手快地将两个人拉近了旁边的草丛里。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岸边,一条小船刚刚上岸。
上面走下来一个人,穿着华贵,年纪不轻。
季濂安鬼鬼祟祟地说:“那个老头就是画舫主。今天就是他来交易的。”
姚笑笑一遍遍回忆,朝堂之上根本没什么印象。于是回头向李墉求助,“你有什么印象吗?”
“很眼熟。”
他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姚笑笑再问,“他应该不是朝中官员。但或许跟朝中官员脱不开关系,我想…”
“我想起来了,户部尚书府里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