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来汇报私盐案进展时,超出了姚笑笑的设想。
“回禀陛下,张毕已经认罪了。可是…可是…”听闻大理寺卿于怀周是个铁面无私,做事果决的人。没想到在陛下面前,也失了威风
姚笑笑很耐心地微笑看着他没有打断。
于怀周一下跪在地上认罪,“是臣无能。犯人严笠荆始终不认罪。无论严刑拷打还是软磨硬泡,他始终只有一句话,他是冤枉的。”
“冤枉的?”姚笑笑坐在椅子上。
不比苍梧殿里皇位的宽大,又没有太清宫里软榻的舒适。紫宸殿内的椅子又窄又硬,她的朝服又厚又重。不舒服地挪了一下,抬头却看见于怀周身后的人。
也不知道瑾王殿下是怎么回事,只要姚笑笑看他,总能对上一眼。他好像眼睛就放在她身上一样。
干脆把这个难题丢给他,“瑾王殿下觉得此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
李墉蹙眉拱手道:“回禀陛下。私盐案臣知之甚少,不敢妄言。还请陛下自行定夺。”
姚笑笑敛起笑容,微微眯起眼睛。没曾想李墉的演技倒也不赖。从头到尾都跟他有关联的事,他倒是一口气撇的干净。
她有些故意威胁,“严府账本的事…”
“陛下。”李墉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有些严肃,“臣以为,既然犯人严笠荆说自己有冤屈,不如我们去天牢审问一番。凭借陛下慧眼,定能识破真假。”
姚笑笑只觉得错了。
她怎么能得罪李墉呢?无论计谋胆识,甚至是心机。在他面前,自己简直是献丑耍大刀。
可话已至此,于怀周又讪讪看着她。整个事情也只有她知道的最全,深吸一口去,“摆驾。”
天牢如想象中的一般,暗无白日,透露出一阵阵阴冷。因为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犯,所以更是有一股浓重的杀戮之气。
姚笑笑心里怕极了,可也只能使劲拽住自己的朝服。
没走两步,她突然感觉手边有什么东西,低下头就看见一把剑翘在她前面横了过来,让姚笑笑可以抓住。她的身前,只有李墉。
犹豫几息后,姚笑笑抓了上去。冰凉的剑鞘此刻有种别样的温暖。
到了牢房门口,于怀周停住拱手道:“陛下,这就是严笠荆了。”
“不急,先让我去看看张毕。”
姚笑笑总觉得张毕更像是此事的主谋,至少他知道御贡盐的事情。反倒是严笠荆,当时在朝堂上听见的时候,脸上明显一懵。
几个人又走过几间牢房,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人。哪里有往昔荣光,哪里还像狐假虎威的内侍。
姚笑笑屏退了一众人,只留下了李墉。
她正要往里走,被拦住了,“陛下不可。他虽无武功。可仍是重犯,有失体统。”
“这话不该从瑾王殿下口中说出。”他从不是一个会被身份礼数而绑架的人。
没等李墉反应,姚笑笑踱步而入。站定在张毕面前。
草堆上的人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平静地低下头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知道。陛下无需亲自来这肮脏天牢的。”
这话,半分没有将来人当作尊者的态度。
李墉直接把剑拔出,抵在了张毕的脖子上。如是威胁,“注意分寸。陛下现在饶你不死,是觉得你还可用。”
“陛下?”张毕再抬头,却是看向了李墉。
张毕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姚笑笑,继续道:“我服侍陛下三年。她是不是陛下,我比你清楚。”
这话没能让李墉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吓得姚笑笑差点没给他跪下。她面色紧张地开口,“我来是要问你,帮你运盐出宫,让你开通关文书的人,到底是谁?”
张毕狠戾转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看的人心虚。
姚笑笑皱眉又问,“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
“我若说了,比死还惨。”张毕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恐惧,但稍纵即逝。
有什么,比让他死还恐怖的事情。姚笑笑实在想不到。可是下一秒,他再开口,“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预感着他还要说什么揭露身份的话。二话不说地站起来,迅速拉着李墉就往严笠荆那间牢房里走。
张毕在后面,就像是疯了一般,始终重复着,“你不是陛下。你根本不是。”
直到啊这个声音逐渐弱了一些,姚笑笑干笑两声解释道:“他胡说八道的。一个内侍官,竟然连我都敢污蔑。”
“我知道。”李墉淡然一句。
“你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张毕是胡说八道?
还是知道他其实说的 是真的。她真的不是李甯玉。
李墉没有再回答,只是扶手继续往前走,却在离得她远了时,悄悄放慢脚步等。
姚笑笑跟着他,内心的忐忑不安让她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走路不看前面,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撞得她眼冒金星。
“陛下,你没事吧。”
李墉看她半天贴着她的背没有动静,焦急地转回身子。可他一动,身后的人也跟着动。
“瑾王殿下,稍安勿躁。”姚笑笑实在不齿。
刚才心神不宁地低头走路撞倒人,却因为珠穗挂住了他的衣服,现在只能自己徒手来解。
笨手笨脚地弄了半天,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身前的人耳尖微红。他总觉得有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抚上他的背,还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吐露在他的衣服上。夏季朝服薄,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可一想到这,他耳尖的红便扩散一分。
“哎,算了。”姚笑笑心一横,直接把冕冠扯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脖子都要僵了。
这一扯,扯得发髻全乱。她自己也看不到,抱着冕冠就要往前走。
李墉怔了片刻,她凌乱的样子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冲动地开口,“陛下。你发髻乱了。”
“安,是吗?没事,先去查严笠荆的案子吧。再回去一趟太折腾了。”
或许是万事开头难,有过一次以后,再开口也就简单了。
李墉偏头轻轻一句,“若陛下不介意,臣可简单为你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