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春柳巷,姚笑笑总觉得街道有些熟悉,她似乎是来过这里。只不过这条巷子不如上一次那么热闹。
趁着使团的人进去找三皇子的空档,姚笑笑拉了拉李墉的宽袖,人不经意间低了半个身子。
“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啊?白云客舍就在附近吧。”
李墉神色冷漠,喉咙里却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前面。”
姚笑笑吃惊地仰头看着他,“所以春柳巷当真是烟火之地?三皇子他…”
话说不出口,她的一张小脸微微一红,羞赧低头。
李墉再偏头时,只看到了她一张绯红的侧脸,莫名的,胸口一紧。她这般未经世事的模样,过于犯规了。
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使团的人出来。他们的身后多了一个人正伸着懒腰,他说话的调子往上翘,有种慵懒和纨绔,“劳烦瑾王殿下亲自来接驾,本王实在…”
实在没有了后续。
所谓的三皇子明明穿着胡与国的衣服,却跟李墉来了一个长久的对视。
李墉的眉头从平缓到紧皱,只是在看清对方脸的一瞬间。一万个疑惑写在脸上,声音也只是冷淡地一句,“季濂安?”
“你居然是瑾王?”对方似乎也很疑惑李墉的身份。
两个人算不得至交好友,但曾经却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合作过一次。
这缘分。
李墉突然想到身后的人,她倒是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还算机灵。不过,眼前的人,就是和她有婚约的人吗?
想到这里,握着珺天剑的手,莫名紧了紧。
“你到底是安公子,还是三皇子?”
李墉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却实实在在地怀疑三皇子来桑武国目的不纯。
至少他作为‘安公子’这个身份,所有的产业都建立在了桑武国。而他真实的身份,又几乎等同于未册立的太子。
早晚都是要成为国主的人,却整日生活在桑武国,厮混于烟花巷子里。这叫人怎么看。
“有他们在,我便是三皇子。”季濂安的眼神看向他身边似保镖的胡与国使臣。
使臣一听两人是旧识,心中松了一口气。
面对着李墉弯腰拱手道:“没想到瑾王殿下和我们三皇子殿下,还有这般缘分。”意在缓和三皇子来访未露面的秘密。
李墉轻扬下巴,没有回答。
他沉默,季濂安可耐不住性子,“小美人呢?她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李墉刚舒缓的眉头,又蹙在一处。冷声道:“三皇子,你今次出现在桑武国的目的,应该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还是说,你当真只是来访的其中一位使臣?”
对方摆摆手,显得很不重视。
嘴上更是没有一点尊敬之意,“我才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成婚呢。今次我出现,也是为了解除婚约的。”
季濂安的话,莫名让李墉感觉到了轻松。声音也放缓了些,“你确定你要解除婚约?”
若是让他看到跟他有婚约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恐怕他哭着喊着也要入赘桑武国。所以李墉故意没有说。
倒是旁边的鸿胪寺卿有些震怒,“三皇子,切勿妄议陛下之事。”
这话直接让两方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僵持半晌,似乎是季濂安累了,他打着哈欠一脸无奈地说,“明日我便入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总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不会娶别人的。”
李墉很满意地点点头,“还望三皇子,说到做到。”
回宫的路上,姚笑笑实在走不动了,她便趁着不注意,蹭上了李墉的马车。
对方闭目没入睡,环抱着手询问道:“陛下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是愈发得心应手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姚笑笑身子往前一勾。抬起手在他脸前两指的地方晃了晃,明明是闭眼的,还能看见?
李墉突然睁眼,一双手映入眼帘。她的掌不大,指头很长。掌中四个肉团粉粉嫩嫩的,能若有似无地闻到一股果香味。
他皱眉将她的手挡下,解释道:“敢上这辆马车的人,还能有谁?”
姚笑笑思索片刻,得出一个答案,“我感觉季濂安也敢。”
若是不提这个名字,他倒没有什么烦躁。从她嘴里听见这个名字,无端厌恶得很。
李墉继续闭上眼睛,调子更冷,一句话说完整个气氛往下沉,“他这样的人,陛下还是远离。明日他入宫,陛下怎么想的。”
“姚笑笑啊,到底要说多少次?”
似乎无论多大多严重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都不如一个名字让她有执念。
她自顾咬着手,视线看向了别处,“我今天来,就是好奇而已。反正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婚,若是他主动提,我再捞点便宜,也不是不行。”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季濂安看似与世无争,可他身边那些人不然。他说要解除婚约,胡与国国主第一个就不干。更何况,他若是知道‘小美人’就是女帝,自己都不会放弃了。
李墉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若是他不提呢?”
难道就顺其自然与他完婚?李墉的眼睛缓缓地睁开,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阳光在她侧脸上倒影出一个阴影,可即便是黑暗一侧,她的目光中也带着能驱散一切的光亮。
只是,她当真在思考的行为,着实叫人心中不快。
“陛下想嫁?”
等她回答的那几息,仿佛有一夜那么漫长,他怔怔看着,却不知道期望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当然不想。我怎么想嫁季濂安。”她明明另有想嫁的人。
只不过这个人,将她视作此生必须要除掉的反派。
姚笑笑回避了他的视线。马车上好不容易恢复了安静,没走几里路,她又突发奇想,“殿下,你说三皇子是不是胡与国的密探啊?”
“他为什么既是安公子,又是三皇子的。我到底应该怎么跟他相处呢?”
她听见明日胡与国的使团要进宫面圣,所以在思考。
李墉从她的右边看向了布帘外,快要到皇宫的南门时,嘴里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要是想不到怎么相处,要不要先避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