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墉下朝回亲王府的一路,莫名心里有些期待。可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让他心情舒畅。
是胡与国在朝堂上退了婚,还是退婚后他们赔了很多金银珠宝,亦或者是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说给他内院里的人听?
可是马车刚到亲王府门口,他还未来得及下车,就听见府中管事焦急禀告,“殿下,姚小姐和殷副将出去逛街了还没有回来。”
李墉拉开布帘,第一眼看到的是亲王府门口错落摆着很多装饰品。想来她昨天说的那些话,今日真兑现了。
“他们出去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他们去的西市,可我听说刚才西市里有几个胡与国的人在街上跟人起了冲突。我已经派人过去保护姚小姐的安危了。但是…”
管事的可是明眼人。光是看姚小姐三番两次被殿下带回来,又住在殿下的内院。就知道这姑娘他是上心了。
李墉放下布帘,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去西市。”
姚笑笑被季濂安抓了一个正着,现在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坐在白云客舍里。
他皱眉困惑,满脸的哀怨,“我真是蠢货。我就应该多问李墉一句。他都是亲王了,还对你言听计从,我怎么就没想到你是陛下呢?”
在听见‘言听计从’这几个字之后,姚笑笑小脸红了一些。
可当抬眸看见季濂安时,那种尴尬和怪异又冲淡了这份羞赧,她弱弱开口,“所以你今天退婚成功了?”
“是啊。”季濂安拍着大腿。
只恨自己被李墉这个混蛋隐瞒了。
不然现在早就是两国邦交更密切的时候。他不介意入赘的,只要能摆脱胡与国的一切。他甘愿进皇宫做女帝背后的男人。
姚笑笑看他那样,满心疑惑问道:“季濂安,你为什么好好的三皇子不做,偏要来桑武国做安公子。难道你真的是密探?”
对方指着自己,笑的轻佻,“小美人,你看我哪一点像是密探的。”
从上到下都不像。他长得英俊,一张脸只要看过就会过目不忘。加上这张扬又不计后果的个性,定不会是个做探子的人。
可姚笑笑歪着头,总觉得他很奇怪,“那就是你在胡与国不受重视,是个闲散皇子?”
“我是唯一的嫡出,换言之我将会是下一任胡与国国主。”
姚笑笑的笑容越发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话题,低下头转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突然,她想到了那一次在这里见面时的情景。在不知道彼此身份之前,他们都没有顾虑,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不需要考虑身份地位。
可是如今,他们竟然相对无言。
“其实,我好像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想逃离胡与国。”
就像她每天都想从皇宫里出来。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却偏生被安排了自己的一辈子,连一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姚笑笑从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就成为了主宰这里的人。可她身无功法,脑无计谋。能活命,全凭藉着所谓尊贵的身份。
她讪讪抬头,对上季濂安的眼睛,声音柔和地说道:“抛开那些强加于你的身份,你更愿意做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吧。”
对面的人一瞬怔住了。
他此时此刻心底竟然是后悔了,就好比自己将身边的位置全部都封死以后,遇到了一个想相伴余生的人。
季濂安看着她,心中那丝依恋更加清晰。
见他有些怅然若失,姚笑笑忍不住给他拿了一块甜糕,又加了茶水,嘴上继续安慰,“你至少还能做安公子。有些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说完,只见季濂安拿起了桌上的甜糕,慢慢塞进嘴里。
他很讨厌吃这些东西。小时候因为三天两头中毒,所以他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可一抬眼,看见对面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吃的尽兴。
“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季濂安从她安慰的语气里猜测。
可看她的样子,又看不出一丝悲伤,甚至没有丁点无奈。她的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很开心。
姚笑笑点点头,“对啊,我说的就是我自己。所以,我其实很羡慕你的。”
她的话,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飘进季濂安一颗心再难压抑。他突然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人弯腰凑近,仰视着她的下巴,语气平淡,“我后悔了。”
“什么意思?”
姚笑笑吃东西的手停滞了几息,缩了缩脖子与他对视。
“我说,我后悔了。我后悔今天在你的皇宫里大放厥词了。”
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娶桑武国都女帝,更不会入赘。宁愿赔上半个国家的财富,也绝对要退婚。哪怕就是死,也不会跟李甯玉相守一生。
可是现在,他无比后悔。
姚笑笑摆摆手,笑的虚假,“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举在半空中的手被人一拽,牢牢握在手心。他不似李墉的冰冷,掌心的热气整个包裹住了姚笑笑的手。
声音带着几分诚恳,“我非君子,若见心仪,便是肝脑涂地,也是追随。”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她有些头皮发麻。却在心里也只觉得是他在开玩笑。偏头迎上他的视线。淡淡一句,“三皇子,别开玩笑了。”
桌上的人难解难分,身后的人各怀心思。
胡与国的使臣们自然不想让三皇子退婚,于是开口就是恭喜,“陛下与我们三皇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往前不知是陛下,自是错过了良配。如今再见,那是上天给的缘分。”
从姚笑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说话的人,他目光中的阴谋过剩。
又回头看向季濂安,吓的要把手抽回来,“你这就是鬼迷了心窍。我连你叫什么,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贸然说这话,岂不是儿戏。”
他反而握得更紧,靠得更近,“不会的,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留下。但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姚笑笑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可奈何力量敌不过对方。
“季濂安,你难道听不出来,她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