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结束的那尴尬的场景,姚笑笑忘记了。她只记得自己在太阳下像是被罚站一样,站着看李墉一点点帮她挖出个水池。
直到天色渐晚,他终于停止了。
姚笑笑看着他身后的劳动成果,才发现不过几个时辰,后院的空地上已是初具模样,兴奋说道:“我似乎能想象到这里有一汪水池会是什么样子了。”
她的脑海里在想,如何布置这水池,没注意李墉说了什么。
“陛下,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李墉拍着她的肩膀,才还好不容易让她回过神来。瞪着眼睛徐徐问道:“殿下说什么了吗?”
“我说,明日我恐怕还需要再来一趟。虽然地挖得差不多了,可是这样是不能往里面直接注水的。”
姚笑笑不在意他说的内容,只听见了一句,他明日还来。
笑意在脸上不断扩大,看着他的眼睛又问,“殿下明日还来?下了朝就来,还是说像今天这样,用过午膳后再来?”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似乎并不想要答案一样。
李墉低头勾了勾嘴唇,听她不在出声,才重新抬起头,耐心地回答,“明日还来,下了朝来,今天来得晚,是有事耽搁了。”
其实,他本不该来。
毕竟陛下如今身体已经恢复,他实在没有来太清宫的道理。但今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便像是得到了一个借口。
一个能入宫的借口。
“不过,殿下你今日来,是有事吗?”姚笑笑抑制住自己兴奋的声音,试探地问道。
他不想把衣襟里的信拿出来。可若是不拿,自己又没有入太清宫的理由。想了想,他的手都放入了衣襟内准备开口。
声音还未出来,就听见一阵咯咯咯的笑,“殿下,你也太脏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不止他被泥糊得那里都是,姚笑笑自己也是满身泥点。
“翠娥,翠娥给我们俩打两盆水。”她扯着嗓子吩咐下去,就往内殿回。
姚笑笑早都习惯了李墉出现在内殿,可却忘记了如今得遵循的君臣有别。只感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她转身看过去。
偏着头疑惑,“殿下该不会是想先用膳?”
“没有。只是臣似乎…”
李墉的话再次凝在口中说不出。自顾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跟上了她。
两个人前后走入内殿,姚笑笑还在为难地问,“确定要先用膳吗?”
她的脑袋凑得很近,但因为身高的差异,就在李墉的肩膀以下一丁点,时不时会碰到肩膀。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地站定,眼神冷漠地看向她。
“先清理干净,再用膳。”
姚笑笑灿烂的笑容出现在这个时候,无端有些诡异,“我就说嘛,殿下才不会是这般不讲究卫生的人。”
听她的语气,好像自己是被嫌弃了。
可李墉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跟她争辩。
翠娥的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放在软榻边,一个放在床边。姚笑笑坐在床边,看着冒热气的水,立刻仰头看着人,“太烫了,要凉水。”
“陛下忘记了月事刚走,医女说过,忌凉。”
姚笑笑哪里管这些,拽着翠娥的衣袖不让走。嘴里继续无赖撒泼,“我都已经没事了,况且这大热天的,你让我用热水洗,我得热死。”
看对方有些动容,再继续,“哎呀,我要热死了,我不行了,好热啊,好难受。”
姚笑笑在一瞬间消停,只因为看到某人负手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挑着眉就足够严肃,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珺天剑。
人立刻低下头噤声。
翠娥聪明得很,一下就找到靠山似得,直告状,“殿下,你快管管陛下。医女说过切记贪凉,可是陛下根本不听。”
“无碍。”李墉平静的调子,让人惊喜抬头。
可迎上他的视线,又觉得他话里的意思不是自己想的意思。
“你尽管去准备汤药,让陛下一边喝药,一边贪凉便可。”
姚笑笑有些委屈,可更多的是乖巧。不敢再说话,一只脚直接踩进了水里,却忘记了水温烫得她直叫。
“啊呀。”
李墉反应迅速,眨眼间就单膝跪地,将她的脚从盆里拿出来,看她白皙的脚趾已经红通通的,竟觉得心疼。
他仰着头看着她,明明是指责,又听不出生气,“陛下,什么时候行事能不那么莽撞。”
“去,拿些凉水来。”
翠娥着急忙慌地打来好多凉水,放在瑾王殿下的身边。他始终握着她的脚腕,没有更多的动作。
李墉先是把盆里的水调的温度适宜,不凉不烫,才把她的脚轻轻放入水中。过程里,他只抬头问了一句,“还疼吗?”
“不疼了。”
姚笑笑能感觉到有水流划过她的小腿往下,更多的感觉依然停留在李墉一只手放在她的脚腕处。心跳似乎都被遏止了一般,上下难动。
她看着李墉的头顶,呼吸的频率都乱了。
良久,他才从地上起身,看向翠娥淡淡一句,“你去帮她。”
李墉转过身,讪讪走回软榻上自顾清理自己,不再看她。即便感受到有一双视线看着他,却仍然低头选择视而不见。
“殿下,你还没说你今日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姚笑笑的声音再次刺破安静的内殿。
她的声音永远充满了活力,像是跳跃的水珠,像是清凉的风,像是夏夜入梦的星星,像是林间欢脱的小鹿。
只是听着,就让人胸口一紧。
李墉已经清理完毕,穿好鞋袜。要不是衣裙上仍粘着泥点,她都忘记了方才帮她挖水池的,是眼前人。
他循循走过来,始终低头不看她。走到床边弯腰拱手道:“陛下,臣今日来,是有来自胡与国的一封信要交于陛下。”
每每他这般,姚笑笑心头都难免泛酸。
刚才还替她处理伤口的人,转瞬又变得这样冷漠。他反复无常的性格叫人猜不透。
“什么信?”她的声音也跟着冷淡了几分。
李墉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信,口中冷淡一句,“胡与国三皇子给陛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