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墉再次来到西陵寺时,依然有些恍惚。
他有些不敢置信,内院中的人是母妃和华莲。更不敢相信,钟先生让他以此试探李甯玉的结果,竟然就这样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到底还该不该再怀疑那个人。
“哥哥。”李华莲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游思。
李墉回头就看见笑意盈盈的少女朝他扑了过来,身后是笑容淡雅的母妃。
像是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最幸福的时候。他下朝回府,妹妹和母亲在家中等着他。他会给华莲带些好吃的,可这个郡主殿下总是挑理。
然后免不了被母妃一顿训斥,“你好歹是郡主,如此跋扈,将来在夫君家,是要吃亏的。”
“怕什么,我父王是亲王,我哥哥是全桑武国最强的勇士。谁敢欺负我?”李华莲神气地仰着头,像是在找一个靠山。
每每这时,李墉都只会站在母妃那边,抚摸着她半高的头顶,厉声道:“华莲,听话。母妃是为了你好。”
华莲任性却不恣意妄为,就是嘴上厉害,“哼,哥哥是母妃喜爱的哥哥,不是华莲的哥哥。”
“华莲。”王妃立刻出声制止。
在亲王府中,李墉的身份众人皆知,可谁都不会提。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心疼他。
尤其王妃,要不是她的制止,下人们也不会当真惧怕一个亲王的养子。
如今这一幕,像是又重新出现,李墉的手紧紧握着珺天剑。回忆闪回,他定睛看着王妃,忍不住喉咙有些哽咽地说了一句,“母妃,辛苦你们了。”
可是迎上王妃的视线,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墉儿,你不该把亲王府的士兵调来这里的。”
王妃从小深谙皇宫中的权利斗争,也明白李墉所肩负的责任。更知道一些秘密,所以才觉得他此举不妥。
至少在陛下眼中,有拥兵自重之嫌疑。
可李墉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没人能理解。
“母妃,好不容易再见到哥哥,您为何开口就要指责他?”华莲一向会护着他。
王妃也不为难了,带着人走进院子里坐着。
三个人换了场景,却也像是换了心境。李墉一万个疑惑在口中,却一个都问不出来。
反倒是王妃主动开口,“是陛下让你来的吧。”
“母妃怎知?”他的珺天剑放在一边,姿态悠闲。
那是他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才会展露出来的模样。在她们面前这样,在姚笑笑面前也这样。
王妃不答反问,“陛下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整个西陵寺,就跟在亲王府无异。院子外面全都是他的府兵,所以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偷听了去。
李墉点头,讲述了这段时间所有发生的事情。
李华莲刚开始还兴冲冲地参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没了气力,回房间休息了。
王妃没有在意,而是让李墉继续。所有的故事说完,王妃反倒没有了任何的回应。转身看向屋内。循循问,“你知道,华莲生病了吧。”
“生的什么病?”
人回头,眼神中的情绪很复杂。可这种复杂她不能跟任何人说。
包括眼前她最信任的养子。
“准确地来说,是三年前她中了陛下的毒。而这个毒只能用陛下自身的功法来解毒。”
李墉不可置信,“什么?”
三年前,正是忠亲王战死疆场的日子。而就在他的死讯传入朝歌城的当晚,王妃和华莲双双失踪。这一切,都是败李甯玉所赐。
他不该忘记的。
母妃和华莲的苦难日子,华莲身上的毒。还有更多无辜人的性命,不都是他誓要讨回的吗?
如今竟然对着仇人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感情。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耻辱,不禁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只想替那些人讨伐罪恶之人。
突然,一双手轻轻抚在李墉的手。温柔地言语打断了他,“墉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母妃,你难道是要替李甯玉说话?”
她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如此柔软,能将所有人的防备都击穿,这却是她的武器。
王妃一双眼睛很尖,一心玲珑心思更是剔透,直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最近的殿下,跟以往的殿下不是一个人吗?”
李墉沉默了。
他早就发现,可是他只不过是将这种不相同归结为气诀散的功效。
王妃又说道:“陛下中了气诀散快半年了,再强的药效,恐怕也该过去了。”
“母妃的意思是?”
有些事情,她也不过是猜测。但是自己看到的那些事情,又断然不会忘恩负义。
拉着李墉的手,继续道:“即便是以前那个陛下,也对我们母女有恩。虽然她对华莲下了毒,可那是为了控制你,保护我们。更何况是现在的陛下。”
“母妃,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看着他的眼睛,为难的摇了摇头,“以后若是所有事情有了结果,母妃一定全都告诉你。现在,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要复仇。”
不要复仇?
李墉的仇恨也同样应该是王妃和华莲的仇恨。可眼下她开口竟然是在阻止。
没等他再问,王妃又说道:“另外,你把你的府兵留下。但是我和华莲不会回亲王府的。”
“母妃,这里环境差,又在郊外。什么都不方便,还是随儿臣回府吧。”
人没有再言语,只是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李墉跟在她的身后,总觉得一切好像都变了。
那恬淡优雅的王妃不复存在,活泼动人的华莲也不复存在。
她们还活着,又好似活着很痛苦。
忍不住质问一句,“母妃,难道这一切的悲剧,不是李甯玉造成的吗?”
“不是,都不是。”王妃坚定又决绝的回答,让他瞬间怔住了。
而接下来她说的话,更是让人心思无处可藏,“墉儿,这么说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容易让对方伤心的。”
“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
“母妃,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嘴上拒绝的迅速,可李墉的一张脸,无处可藏地粉了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