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苏诚看着夕阳下赤红小马显得越发红润的色泽，有些怀疑闺女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桂花！找郎中来！治眼的！”
苏诚气沉丹田，隔着两道墙，小厨房里忙碌的桂花扯着嗓子应下。
一直作透明人的云晴脸上的表情早就挂不住了，这家人，实在是……实在是……出格的很！
苏安乐的人，简直就是连绊脚石都算不上的炮灰。
难道那些待选者也是这样不循礼，如此出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入新帝的眼？
云晴心细如发，转瞬间便想了许多。
苏家不大，请郎中的事情很快惊动了赵氏和任明照。任明照正在整理归纳行李，远远就听到的苏诚中气十足的声音，连忙出门拉了个人询问。
等他到了白青的小院前，赵氏也气喘吁吁赶来，身后的丫鬟抱着一堆药材，踹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任明照：“……”
他哪里见过当家主母这幅样子，当即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
私心上，他是有点想进去的。然而苏伯父刚口头上取消了这桩婚事，再加上新帝的号令，让他不得不在门槛前停下脚步。
郎中来时，便见一个青衫少年呆愣愣站在院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的位置微妙，刚好挡住路。
“任公子，您让一让吧，老爷小姐等着呢。”桂花去时跑了一路，汗还没落，看着有些狼狈。她对挡路的任明照没什么好印象，只因对方是客才没有动手推开他。
任明照听到声音才回神，窘迫地让出一条路来。
“对不住，想事情出神了。”
面色虚白，眉间有郁气，少年人恐怕是有心病。郎中略一思索，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多谢。”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腿脚麻利，速度极快地从任明照身边走过。
桂花气喘吁吁地小跑跟上，边走边嘟囔：“这满长安郎中，都和这老头一样脚程快该多好。”
做大夫的，就应该跑得够快。
如果是技艺高超的郎中大夫能更好地治病，如果是庸医可以更好地逃跑。
简直是游方必备技能。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若是知道桂花这样想，怕是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晴被赵氏安排住在白青这里，白青在东厢，云晴是西厢。
回到院子云晴便借口劳累，去了自己的厢房。她的行李已经在西厢，便一边整理，一边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赵氏吓了一跳，以为闺女刚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来，眼睛又出了问题。
“囡囡这是怎么了？”赵氏身上颤巍巍的肥肉，无一不在诉说心中忐忑。她期期艾艾看着大夫，想要个答案。“大夫您说，我撑得住。”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进门刚站稳，被这句话气了个倒仰。
“还没看呢。”
望闻问切后，老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问：“这是什么颜色？”
“白。”
白青被一群人虎视眈眈围着，无奈地指了指赵氏身上的衣服：“桃红。”
又指着苏诚的衣服道：“黑。”
老大夫叹息一声：“眼没病，两位若是不放心，我开个安神明目的方子。”
赵氏闻言，连连点头。
“开！多开些。”
苏诚大手一挥：“桂花拿酬金来!大夫多开些。”
老大夫握着沉甸甸的小布袋，暗道这家人怕不是脑子有病。等到了客堂，才拉着苏诚低声言语起来。
“令爱可有喜怒不定之征兆？我看颇有离魂之象，不如找个人看看。”
苏诚被镇住了。
“您，您可有看出什么？我儿这几日的确有些与往常不同之处。”
抓着方子要去抓药的桂花这话，连忙将自己藏在的廊柱后，抓着药方的手，不由紧握起来。
“我学艺不精，倒是有个师兄精于此道，不如……这般……那般……”老大夫说话间，硬生生逼出来点仙风道骨的气势来。
苏诚连连点头，嘴里嗯啊奥之声不绝。
“……如此，令爱定能恢复如初。”
“好好好。”苏诚连道三声好，挥手又道，“桂花送大夫回去。”
廊柱后的躲着的桂花浑身一震，抖着腿走了出来。
“老爷。”她暗道运气不好，又暗恨自己怎么找来这么个神棍郎中。“我会好生送郎中回去的。”
体态丰腴的丫鬟低眉顺眼，朝着苏诚微微行礼，而后躬身做请，朝老大夫道：“您请。”
老大夫踱步在前，桂花脚步轻缓地跟上，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就将药方子攥成纸团。
将老大夫送回医馆，又照方抓了几副药，在城中夜市上买了几样小食，桂花才在宵禁之前回到苏家位于安乐坊最南边的宅子。
桂花提着东西进内宅，先将药熬上，这才将买的小食和几个丫鬟分了。
“桂花姐怎么回来这么晚？”
桂花在众丫鬟里是最胖的，也最得苏诚赵氏夫妇信重。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很少有今天这样耽搁的时候。丫鬟们吃着豌豆糕也不停嘴，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小厨房里飘来药材煮沸后的气味，依旧没停。
桂花见状，出言提醒道：“都少说两句，西厢还有个小姐表哥的表妹呢。”
丫鬟们果然安静许多，小声让桂花赶紧伺候小姐用药回来休息。
又有个突然道：“今天是兰英和碧石守夜，你们谁去照看那位表小姐？”
桂花不去搭理她们，径直去了小厨房端了药往白青所在的闺房走去。
进了门，这位大丫鬟直接将药汁倒进花盆里，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家小姐身边。
正是初夏，入夜时分有些闷热，白青趴在窗边百无聊赖翻看话本子。窗边的小几上已经堆了几十本杂谈野史，都是被原主翻毛了边的。
苏诚赵氏向来宠爱这个女儿，吃喝玩乐无一不允，偏偏在读书上是半点都不上心，原主长到十三四岁才偷偷摸摸积攒了这些书，用来打发时间。
白青生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过得再苦的时候，也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这里和她去过的任何世界都不一样，小白又被打发出去收集情报，她此刻万分无聊。
“小姐话本子。”
已经立在一旁的桂花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三本书，双手捧着送了过来。
白青扭头就见话本子上浮夸的封面，以及桂花指缝里没洗干净的血。
她没接书，只眨眨眼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丫鬟来。
“你手上有血。”她有什么便说什么。
桂花这才注意到指缝之间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腥，用力搓了搓，还是没能搓干净。
白青嘬了一口茶水，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等小白回来。
“小姐我杀了那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