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兵刃交接的声音让人听了牙酸。


    杨椒枝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他侧耳倾听，等听到动静没了，才小心翼翼抬起头。眼前依旧黑压压一片，他蜷缩着身体，躲在车架下面，努力平缓呼吸。


    有劫匪？多少人？


    还是辽人？


    能不能敌得过？赢了吗？已经被杀光了，还是赢了？


    杨椒枝心脏狂跳，期待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又害怕是不好的消息。


    忽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屏住呼吸，小心侧头去看。噗地一声，火把被点亮，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杨椒枝尖叫着从车架子另一头钻出来，朝着远处跑去，没跑几步就被石块绊倒，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下来。


    “杨大人跑什么？”


    楚北良用麻布袋擦了擦手上血污，慢悠悠走到杨椒枝身边。


    见他趴在地上没反应，噗嗤一声笑了。


    “快起来，有援军，咱们连夜赶路。”


    杨椒枝手指头动了动，听出没其他杂乱声音这才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等确定没问题，才睁开另一只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仿若无事地回到原位。


    拿起水囊灌了几口水，杨椒枝平复心跳后才语气不善地开口：“黑灯瞎火地，走什么走？前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这人是怂了。


    楚北良心中暗道，也不管这位京官如何说。当下来着运送粮草的官吏商议起来，官吏迟疑良久，看了眼立在火把光亮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还是点头了。


    “千户大人说，那咱们照做便是。只是这责任，咱家的担不起，若有人问起，还需要您来照应着。”


    不就是不想扛事情？楚北良笑着眼睛都要没了，白亮牙齿在火光下光彩熠熠。


    “成！”


    “宿主，楚北良来自战争位面经验丰富，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他。”反派系统开口，“宿主可以去暗杀敌军首领。”


    白青从绑在身上的袋子里，拿了个饼子出来。饼子皮已经不酥脆了，吃起来有些废牙。她磨了一会儿牙，见楚北良他们已经商议好行程，干脆爬上已经准备好的车架上，坐在包了油毡的麻袋上继续磨牙。


    眼看队伍要出发，杨椒枝轻车熟路地往车队最后面走，看到白青的不由一愣。


    “晴雨县主？”杨椒枝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这位。


    白青刚拿起腰间葫芦灌了口水，就见杨椒枝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竟是想要往她身上扑。


    “别过来。”


    她脚下一勾，直接挪了位置。


    明明五六十的人了，怎么说话梨花带雨让人不自在。


    小兵们听到动静过来看，见到白青也是一愣，他们不认得白青，只知道队伍里多出来了个人。“哪来的？”


    “家眷，家眷，这是我远房侄女，一边去一边去。”杨椒枝一脸嫌弃地让人离远点，献宝似地把随身带着的口粮送到白青手边。眼看车队要往前走，他干脆厚着脸皮坐在车尾，这是要拉住麻绳，才能勉强稳住身形的位置。


    “县主怎么来这种鬼地方了？要不是陛下有令，下官也不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快尝尝这肉饼，可是我好不容易让人做的。”


    “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荒郊野岭也没什么东西，早知道您来，我就在城里等着了。”


    “早前在十里亭遇到您，您不说要来，早知道当时就和您一起，也省得许多波折。”


    杨椒枝话多嘴碎，半点没有让人回答意思，说着说着就成了报菜名。


    白青不耐烦地吹了个口哨，杨椒枝一愣，“县主您这是？小声点啊，万一有人埋伏，会被听到的。”


    “县主啊，现在正是危险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楚北良跑过来，就听杨椒枝苦口婆心劝说白青，他听了两句，顿时笑了。


    “行了，杨大人您还是坐在中间吧，这位置可危险呢。绕后路抄家的事情，可多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杨椒枝连忙跳下车，“县主我先过去看看，您也快跟上吧。”


    楚北良笑出声，他实在是对杨椒枝这个的胆小，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这人你说他无能吧，来边境几个月，经手的事情都没出乱子。说他有能力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拍屁股逃跑。


    这样的人，楚北良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人有意思。”


    白青拿了块栗子糕塞进嘴里，软糯甜香让她不由眯起眼，幸福享受起来。这是杨椒枝给的，这人把吃食用了好几层油纸包着，在干燥的边境，口味也没变太多。


    “唔，他胆小而已。”


    “前面真没人？”楚北良对白青的突然出现，心中存疑。见她一副饿死鬼模样，刚解决那些辽人就问他要吃的，现在还在吃，表示极为不放心。他觉得这个队友很不靠谱。


    接吃掉几个栗子糕，白青才缓缓开口：“没人了。”


    “你怎么知道？”


    楚北良对这个队友，还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她武力可以，其他方面一概不知。和她接触了有三个任务，楚北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独来独往。这样的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和同行人解释的意思。


    这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楚北良，很不喜欢她。


    “唔，夜观星象，偶然得知。”


    白青喝了口水，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瓶子，倒了几颗药丸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又灌了两口水。吃饱喝足，该休息了。


    杨椒枝被楚北良赶走，只需要等楚北良也走，她就能休息了。


    抬手敲了敲肌肉紧绷的小腿，白青有些嫌弃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她是从刘塘县赶来的，一路紧赶慢赶不说，沿途也没有什么驿站补充物资，她都要饿死了。


    “别闹！我不信你不知道情况，如果赢不了，你我谁也别想活。你在这样下去，不等结束，我就先解决了你。”


    白青抬起眼皮，捏着竹竿戳了戳楚北良身上有伤的位置。隔着盔甲和衣服，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伤处，切口不平整的竹竿隔着衣料压住上口字，让楚北良不由皱眉。


    除了疼，他更多的是感觉到自己被侮辱。


    “你不要太过分！”


    “县主，县主。”杨椒枝突然过来，来开楚北良。“您刚说夜观星象，下官这些年在观星台也学了点皮毛，您看这天色如何？”


    楚北良气得咬牙切齿，想要拉走杨椒枝摊牌发火，拉了几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人，竟然都没拉动。


    “我且等着！”楚北良怒火中烧。


    这样的队友，让他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