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山地形复杂,颇有几分穷山恶水之意。由于草木稀少,不少岩石裸露,尽管并非秋冬落木之时,但还是给人一种无尽的凄凉萧瑟之感。
不过关于这里的传闻却并非像寻常土匪那般穷凶极恶,由于雁荡山的匪徒不劫民,不劫商,不劫官,只劫有罪之人,所以甚至有人悄悄的称他们为“侠”。
相传五年前,此地附近村落有位姑娘出嫁,要嫁与当地一位秀才,本事郎才女貌的一出喜事,却硬是被当地的员外搅乱了。这名员外姓刘,仗着在朝中有些依靠,平日里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村民敢怒不敢言。
就在新娘准备出门时,来迎接的却并不是新郎官,而是这位刘员外。原来这位刘员外早已觊觎姑娘美貌,数次想要纳妾无果,硬是选在这位姑娘的大喜之日打伤新郎官,强行娶亲。
结果呢,这位姑娘也是个硬茬儿,宁死不从,眼看就要被强拉上马车,口中高喊一声“此生非余郎不嫁!”竟一头撞在了门前的一棵大槐树上,当场血溅三尺,好好的一桩喜事硬是变成了丧事。
那刘员外一看这种场面,败兴而归。那位新郎官听闻新娘噩耗,再加重伤难愈,竟一口气没上来,也就这么去了。从那之后,村民对这位刘员外怨声更甚,但又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这位员外的马车被人给劫了,人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这个消息传到村里,村民敲锣打鼓的奔走相告,恨不得把这个喜讯昭告天下。刘员外的夫人连忙去找朝中的人帮忙,那人问清事情始末,竟支支吾吾不肯相助,刘夫人无奈而归。
不料几天后,那刘员外竟然回来了,只不过满身血污,人也变得疯疯癫癫,逢人就含糊不清的说“我有罪,我有罪……”
这样的情况也没过多久,刘员外就死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
刘家败落后,才有人说,这刘员外是被雁荡山的匪给抓去了,用尽刑法使他认罪才把他给放了出来,只不过此人本就命不久矣。此传闻一出,当地村名对雁荡山的匪徒心怀感激,称他们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大侠。
替天行道吗?白景殊嗤笑一声,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竟然还要一群匪徒来“替天行道”,着实可笑的很。
此番前去,剿匪是必然不能的,雁荡山的匪徒早就在民众的心里落了个大侠的称号。若是剿匪,雁荡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是一回事,只怕是会激起民愤,让民众对大尧的朝廷不满。所以此行只能谈判。
而之所以去找了陈亮来,是以备不时之需,不排除雁荡山的匪徒并非传闻那般的可能。所以,还是带着些人马比较妥当。
思量片刻,白景殊感到马车的停顿,便起身掀开了门帘,一眼便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刻的“雁荡山”三个大字。
这便是已经到了匪巢门口,那守门的山匪一瞧见有一批人马过来,起身扔掉嘴里正嚼着的草叶,大声喊到,“哟,这年头还有敢主动到雁荡山来的,稀客,稀客。”
陈亮看了一眼白景殊,正欲开口询问接下来作何动作,白景殊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想问的话,对守门的山贼喊到,“无意冒犯,来此地只为带回吾妻吾妹。”
那山贼哈哈大笑起来,“来我雁荡山寻人,胆子倒是不小,你老婆妹妹要是无罪,我们又怎么会强抢民女?”
白景殊轻笑一声,“吾乃大尧景王爷,倒是想知道吾妻吾妹何罪之有?不如劳驾兄台通报一声你们当家的,我想与他谈谈。”
那山贼微微收起了脸上的不屑,喊到,“朝廷的人啊,那更稀奇了,等着,待老子去问问我们当家的见不见你们。”
看那人那副模样,陈亮气不打一处来,正欲上前,就又被白景殊制止了,“陈副官无需冲动,无妨。”
陈亮忿忿不平的冷哼一声,“王爷你这性子倒是好,看那贼人的猖狂模样,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也不知道言将军怎么样了。”
想到阿玖,白景殊背在身后握着折扇的手不禁又紧了紧,指节甚至有些泛白。阿玖,秀秀,希望你们不要有事啊。
没过多久,那名进去传话的山贼便跑了出来,扯着嗓门喊道,“大当家说了,让你进去。”
白景殊一行闻言,正欲上前,却只听那人又喊到,“哎哎哎!等等,我们大当家的说了,是让着什么什么王爷,哦,景王爷对吧,不好意思,我这脑子不太好使,记不太清您尊姓大名,大当家是说让您一个人进去。”
“岂有此理!”陈亮一个箭步上前,“你们想干什么?”
那山贼粗声道,“我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才对吧?这么大一群人来我们雁荡山?”
白景殊闻言微微一怔,其实也不是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他轻声叹了口气,对陈亮说道,“罢了,陈副官,既然传言雁荡山只劫有罪之人,那我便只身前去看看究竟是如何。”
“可是这……”陈亮张了张嘴,“好吧,那我就在这门外等着你和言将军。”
白景殊点了点头,便只身一人往前走去。那山贼看他身后的人没有跟着,也就放了心,去前面给他带路了。
从山门到大堂的路并不算远,没过多久白景殊便看到题写着“义”字的匾额。
这里的大当家说要他白景殊单独来,他倒也想看看这雁荡山的匪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意料之外的,除了一些大堂的守卫,大堂正中只坐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人,五官端正,并没有很多传闻中土匪那种满脸横肉和络腮胡的样子。
那山贼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当家的,人带来了。”
那大当家起身,用眼神示意守门的山贼可以退下了,那山贼转身走后,大当家的开口了,“不知景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多担待。”
白景殊没有做声,这位当家的语气可真是一点都没有诚意。
那大当家继续说道,“鄙姓梁,听闻景王爷来我雁荡山是为了寻妻?”
白景殊淡声道,“昨日贵山庄劫了吾妻妹的马车,本王听闻贵山庄有三不劫,不劫民,不劫商,不劫官,只劫有罪之人,本王便想知道他们何罪之有?”
大当家听完他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白景殊微微蹙眉,问道,“敢问梁兄,有何可笑之处?”
大当家止了笑,说道,“景王爷也说了,我们雁荡山有三不劫,只劫有罪之人,所以王爷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妻子和妹妹无罪?而且娶了男人为妻,景王爷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白景殊语气略带冷意,“本王的家事,梁兄如此过问不好吧。”
那大当家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对白景殊说道,“那王爷不如先随我去看看你的‘妻子’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