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景王爷平安归来,便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众臣本想在早朝时看看景王爷情况究竟如何,没料到这景王爷刚一回来便又病了,一连几日都未上朝。
言慕玖正在庭院练剑,雪未消融,剑刃挽起落雪,招式行云流水。不少从此处路过的侍女都停下驻足观看。
“哎,你看将军的一招一式,都暗藏玄机呢。”
“咦,你还懂剑法呢?我看不懂,只知道看起来很厉害!”
白景殊近日身体已然大好,但天冷畏寒,依旧在榻上靠着,手中还拿着一本古籍。最近他与言慕玖二人各怀心事几乎无话,碰面次数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此时听到窗外喧闹,白景殊起身披上外衣下床,轻轻推开窗,窗外冷风吹的他精神不少,除过满地雪白入目的便是在雪中舞剑的言慕玖。那剑招轻盈却不失凌厉,白景殊并非第一次看他舞剑。
多年前他就无意间遇到过,驻足看了半晌,早已把言慕玖的每招每式都刻入心中。
言慕玖余光一瞥,正好对上白景殊看着他的目光,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此剑正是先前家宴上,太皇太后赐与他那把,剑身乌黑发亮,上面布满暗渠流纹,在天地一色的苍茫中格外显眼。
不过,言慕玖也就微顿一刻,便继续挽起剑花。他深感白景殊看向他的目光中已不似先前那番,这令他心烦意乱。可明明已经想通,此人极有可能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灭门仇人,可还是会被此事烦心。
白景殊近日一直在想关于言家的旧案,在打探到的消息中,得知言老将军有位旧识在言老将军身死后已辞官还乡,此人正是当年言老将军手下的副将,或许他知道些什么,此位副将家乡距京城也并不算远,若是得空,且需上门拜访一番。
言老将军当年,可谓是威风凛凛,整个大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大尧开疆拓土,战功无数。而那位副将姓章名飞双,虽名声不及言老将军,但也跟着言老将军南征北战数十年,也立下赫赫军功。
自言老将军一家除过言慕玖在宁古塔遇害之后,章副将便大受打击,一蹶不振,索性辞官还乡。论年纪此人比言老将军小上几岁,有此功勋已实数难得。
言慕玖收了剑,推门进来,白景殊也合上了窗,正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房内茶香袅袅。
“身子如何了?”言慕玖淡声问他。
白景殊垂着眸子,语气也无一丝波澜,“无妨,好多了。”
如今二人之间,已如同不曾相识一般,只是会客套几句。白景殊深知,若不是皇上下的令,言慕玖定会回将军府去。
“言将军可知章副将?”白景殊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问他。
言慕玖略微思索一番,“彼时年幼,只知此人是我父亲手下一员副将,并无甚印象。”
白景殊点头,拿起随手放在床榻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近几日,皇上提出修蜀道之事在朝中有所非议,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反对之人,无非是王松的党羽,其说辞是太过劳民伤财,并没有必要修蜀道不可。
赞成之人则是认为,蜀地与中原来往甚少,若是此举一成,中原便可与蜀地通商,乃是利民之事。
近日一是景王爷之事尚未查明,二是修蜀道之事争执不休,朝中正值风起云涌之际。
白景殊来到皇宫之时,皇帝正在养心殿内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折子。见到白景殊来,眼前亮了亮,立刻把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
“皇兄怎么来了?朕听奴才说你病了?”小皇帝关切地问道。
白景殊将身上披着的狐裘解下放在一旁,轻声道,“无妨,只是前几日受了寒,此时已经大好。”
小皇帝看着他气色不错,也就没说什么,随手拾起一本奏折,递给白景殊,“皇兄你看,这折子写的真是头头是道。”
白景殊接过,这乃是吏部递的折子,其中写到,兴修蜀道虽有益处,但此弊远大于利,此举劳民伤财,只怕会引得百姓不满,故有损朝廷声誉芸芸。
白景殊合上折子,忍不住心道,果然吏部都是些文官,读书人写的折子,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见他合了折子,小皇帝连忙问,“皇兄认为如何?这群老东西一个个都上书劝阻,朕着实为难。”
白景殊轻叹一声,目光深沉地看着白景昔,“阿昔,你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自当要有自己的决断,莫要总被旁人左右。”
或许正是白景昔这些年在众臣面前装出的软弱,让人认为皇帝昏庸无能,毫无作为。
白景殊继续道,“此事若成,便可名垂千古,万世流芳。凡事必不止一面,吏部尚书所说有理不假,但若凡事畏手畏脚只能一事无成。”
皇帝目光一黯,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了。这群老臣不过是觉得朕好欺负罢了,朕自当做出一番功绩来给他们看看。”
临走前,白景昔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白景殊道,“对了皇兄,皇祖母说为庆你有惊无险,她想举办一场家宴,明晚在慈宁宫。”
白景殊见他面带愁容,忍不住问道,“怎么?阿昔似乎不愿去?”
小皇帝看着他,“只是一想要见那白景离,便浑身不舒服。”
白景殊觉得好笑,“景离如何惹了你?”
小皇帝托着下巴,说道,“也没有,就是太烦了,朕这养心殿又不是御花园!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白景殊唇角微扬,“景离好歹算也你兄长。”
小皇帝有些不耐烦,“所以朕才一直没把他赶出去。”
宛清宫中一切如常,只不过多了些皇帝命人送来的补品。若算起来,宛嫔此时身孕方才不足两月,故也看不出来,仍是穿着先前的衣裳。
玉儿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说道,“娘娘,您看皇上给咱们宛清宫送来了绫罗绸缎,何不送去织坊,让她们给做些衣裳来?”
宛嫔看她一眼,语气毫无责备之意,“怎么?嫌弃本宫穷酸了?”
玉儿连连摇头,急忙道,“才没有,只是看贵妃娘娘整日花枝招展的,娘娘若细致打扮一番,定不比她逊色。”
此时一位小宫女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娘娘,皇上命人传话,说是太皇太后明晚再慈宁宫举办家宴,让您一同前去。”
玉儿脸上一喜,“太好了娘娘,往日家宴都是贵妃娘娘同皇上一起的,这岂不说明……”
宛嫔却没什么表情,“这定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并非皇上。”
玉儿高兴道,“哎呀娘娘,这无论是谁的意思,反正娘娘能陪皇上参加家宴,定会让其他宫的娘娘羡慕的不得了,以后咱们就更加扬眉吐气啦!”
宛嫔浅浅一笑,也未说什么,赏了那报信的小宫女一锭银子便让她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