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嫔要陪同皇上参加家宴之事很快便传尽后宫。
消息传到月桂宫时,那报信的小宫女哆嗦着跪在地上,看着正在梳妆的贵妃娘娘,说道,“娘娘,明晚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举办家宴,皇上点了宛嫔陪同……”
贵妃正在戴耳坠的手一顿,不小心扎进了肉里,疼的她一惊,饶是在听闻宛嫔怀孕时她也不曾失态。
贵妃的贴身宫女,忍不住说道,“宛嫔这老女人给皇上灌了什么迷药,先前家宴都是贵妃娘娘同皇上一起的,她凭什么!”
贵妃淡淡一笑,“这也正常,宛嫔此时有身孕,自然金贵一些,太皇太后也疼她疼的紧。”
“娘娘这宛嫔只怕是迟早骑到我们头上。”宫女忿忿不平地说道。
贵妃轻笑道,“罢了,后宫向来如此。指不定谁笑到最后。”
白景殊回到景王府时,言慕玖并不在,他多日未去军营,此时必然在那儿,便派人去铁骑营传信,告知他明晚家宴之事。
言慕玖接到消息后,只是点了点头。
算起来,此次是二人成婚后第三次一同赴家宴,只是这三次家宴的心境却都截然不同。
第二日天气突然放晴,一连几日的阴霾散去,落雪渐融,汇成一条条水流。但此时却似乎比前些天下雪之时还要寒冷。
傍晚白景殊同言慕玖一道出门,同乘马车。
早早到了慈宁宫,门口的老嬷嬷前来接应。太皇太后正在宫里头坐着,老人家更加畏寒,因此慈宁宫中格外暖和。
太皇太后许久未见言慕玖,想起之前言慕玖所受的牢狱之灾,也不免心疼,“慕玖啊……”
言慕玖听闻她叫自己,连忙上前,“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着道,“你这孩子,忘了怎么叫哀家了?”
言慕玖只得改口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说道,“哀家听说,前几天阿昔因为殊儿的事迁怒于你,阿昔这性子就是如此,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言慕玖心中无端的升上一股怪异感,此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皇上还没没算冤枉自己,言慕玖只得道,“皇上是君,我是臣,又怎会放在心上。”
此时正逢白景离也从一旁出来,听到太皇太后与言慕玖的话,忍不住看着言慕玖的目光带了些讽刺。随后看向白景殊笑道,“皇兄,来的这么早。”
白景殊道,“此是大事,怎能来迟?”
太皇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白景殊道,“殊儿,哀家记得前几日听人说你病了,现在如何?”
言慕玖听闻这话,脸色微变,但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只怕这除了白景殊,只有他知道白景殊到底是怎么病的了。
白景殊语调温和,微微笑道,“劳凡皇祖母挂心,前几日只是因为天冷受了寒罢了,小病而已,此时已无大碍。”
太皇太后慢慢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叹道,“殊儿你今年总遇上这种事,改日哀家必要去寺里给你祈个福。”
谈话间,便听见李公公尖锐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一众嬷嬷都俯下了身,白景昔迈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怀有身孕的宛嫔。
众人落座,玉盘珍羞早已备好,此次并无他人,算得上是真正的家宴了。
太皇太后笑的和蔼,招呼他们道,“都是自家人,今晚不必拘礼。如今啊宛嫔又有了身孕,这儿啊,还有哀家的重孙,也算是四世同堂了。”
宛嫔对着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只是不知,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哎,”太皇太后打断道,“女孩儿哀家也喜欢,说起来啊哀家就想起当年清平在哀家身边的时候。”
看着太皇太后陷入回忆,白景殊笑道,“如今景离回到大尧,依然可以伴您身边。”
太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嗯,哀家看着这景离啊,哪哪儿都像清平,看的喜欢的紧。你们兄弟俩,天天都忙着朝里的事儿,只有他能来陪我着老太婆说说话咯。”
谈话间,太皇太后又看向言慕玖,问道,“慕玖啊,怎么样,在景王府住的惯吗?殊儿有没有欺负你啊。”
听闻太皇太后一幅询问孙媳妇儿的口吻问言慕玖话,言慕玖脸色一黑,也不好反驳,只能道,“皇祖母不必担忧,住的惯。”
宛嫔虽从未见过言慕玖,但她刚刚一眼便认了出来,那眉眼与他如此相像……
白景殊无意间注意到宛嫔看言慕玖的眼神,似乎带着无尽的缱绻,心中不解,但只是一刻,宛嫔便收回了目光,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目光里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柔情,似眷恋,白景殊心中疑惑,后宫妃子身处深宫之中,自当是没有见过言慕玖的,刚刚宛嫔的眼神却像是看一位相识多年的故人,着实令白景殊不解。
难不成言慕玖已经到了令后妃都一见钟情的地步了?此事不妥……
此时宛嫔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在给一旁的白景昔挑着鱼刺,将剃了鱼刺的鱼肉放入白景昔碗中。
宛嫔果然是宫女出身,伺候人伺候惯了,如今当了主子还是这般。
此次家宴倒也顺心,无旁人叨扰,家宴过后白景殊与言慕玖一同乘马车回府。
马车有些颠簸,白景殊看着言慕玖,不禁问道,“言将军先前可否与宛嫔相识?”
言慕玖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说道,“她是后宫妃嫔,怎么可能相识。”
白景殊道,“宛嫔是宫女出身,或许先前见过?”
言慕玖摇了摇头,依旧有些不解白景殊的意思,“并无印象。”
白景殊也没有再问,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走眼,宛嫔的确是认识言慕玖的。思来想去想到一种可能,宛嫔对当年言家之事可能知道些什么。
若是没有记错,宛嫔自小便伴在白景昔身边,算起来大抵是十四岁左右时入的宫,入宫已有十二年,而言家出事是在十年前,如此说来,宛嫔很有可能对那件事有印象。
只是一来此事这么多一直作为宫中禁忌,无人敢提,二来宛嫔深居后宫,也不便见她。只得想其他法子探一探宛嫔的口风才是。
言慕玖也有些困惑白景殊为何问他这个,他确实不认得宛嫔,无论是现在的宛嫔,还是当年的那个宫女。
天色渐晚,回到景王府夜色已深,言慕玖依然去睡了偏殿。白景殊也没有在意,只想着方才之事,他深知见此时见宛嫔有些困难,且易被白景昔察觉,故决定还是先拜访章副将才是。
章副将故里虽距京城不选,但来回仍需三日,只得想个法子在这三日中瞒住白景昔,若是被他得知,恐会生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