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阿楠的西域少年微微一怔,眼中充满了欣喜,他从未想过皇上会有这种想法。
白景殊看着皇帝,心中道这般还真是胡闹。
皇帝用二指抬起阿楠的脸,颇为可惜地道,“可惜了,谁让你是男儿身,若是给了你名分,朝里的老头子们不知道又要怎么说朕呢。”
白景殊似乎听出他意有所指,只是沉默地听着,也不说话。
那少年听他这么说,眼底也有一丝失望,不过还是出声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阿楠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就好。”
眼看无果,白景殊也就告了退,出了养心殿,看着殿外檐角下张挂着的红灯笼,白景殊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再过不久,便要春节了。
以往的春节,都是独自一人守岁,偶尔会进宫看看烟火。而今年却不同,如今他已不再是孑然一身,还有言慕玖在身侧。
白景殊可能不知,言慕玖也是这样想的。言慕玖已经不知自己多久未能好好的过一个春节了,父母死后,独自一人在京中,几乎一直在军营中没日没夜的习武,到了春节,也最多是与军中也是独自一人的将士们在一起喝些薄酒,看着远处皇宫中的烟火。
年味儿是什么,他们都早已忘却。
夜色降临,街上也逐渐开始热闹起来,虽天寒地冻,但百姓们仍是一如既往。
街边的店铺前,放着叠的高高的蒸笼,不断的往外冒着热气儿,等着买包子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包子便出笼了。包子铺的老板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正乐呵呵地用纸给客人装着包子。
包子铺的位置并不起眼,白景殊也曾数次从这里经过,原本都并未在意,而今日不知为何,突发奇想的想买几个包子。
如此想着,白景殊便让车夫停了车,让下人去买了几个包子回来。
那包子铺的老板也知那马车中是何人,见他要来买包子,也是吓得有些手忙脚乱,连忙挑了几个皮儿薄馅儿大的包子,仔仔细细地包好,递给那王府中的仆人。
待回到了景王府,从下人手中接过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询问府中侍女大将军去了何处。
此时却瞧见,言慕玖刚好从门外走进,看着白景殊手中拿着的包子,也不免心生好奇,问道,“怎么的,王爷从皇宫回来一趟,还顺带民间感受了一下民间气息?”
白景殊无奈地从油纸中取出一个白花花的大肉包子递给他,说道,“一时兴起罢了。”
言慕玖也毫不客气地接过咬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
听他这么说,白景殊也取出一个软软的包子,咬了一口,肉香四溢,与王府的厨子所做的精致的小食相比,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怪不得只有他家的包子,等待的人最多。
实际上,白景殊很少会食用外食,也并非是嫌弃民间食物不入眼,只是儿时在皇宫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至他于死地,谨慎起见,皇后也不允许他和阿昔吃别处的食物。
只可惜,他的娘亲也是走的不明不白的,也只有在皇后入殓时,白景殊才从他父皇脸上看到了一丝悲戚。
也只有在那时,白景殊才觉得先帝大抵也是很爱娘亲的罢。
白景殊对于先帝的性子也是捉摸不定,但深知先帝疑心很强,阿昔也有些继承了父皇这一点。他们的娘亲虽贵为皇后,但先帝也始终很少来看望她。后来才得知,先帝或许是忌惮他们的祖父。
皇后死后,白景殊那时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便照顾起白景昔来。皇后的死对白景昔打击极大,一连数日都将自己锁在房中不愿与旁人交谈,好不容易将他哄出来,白景殊却觉得,他跟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皇后一死,他们在宫中也就没了庇护,更多的人对他们虎视眈眈。先帝不出几年,也就撑不住了,积劳成疾,后期一直卧床不起,立储之事便被成了燃眉之急。
再此之前,先帝一向表现的想将自己立为太子,也常在一些老臣面前夸赞自己,但白景殊深知,太子之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落入自己之手。白景殊也看得出皇弟的野心,虽在皇后死后,白景昔就与白景殊疏离了不少,但还是来找上了他。
这么想来,自己也不算是旁人口中从小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王爷罢?
言慕玖看他出神,便打趣道,“怎么王爷,莫不是一个包子,还勾起了往事不成。”
还真被他说中了,白景殊回过神来,轻轻一笑,说道,“无事,只是许久未尝到这宫外的食物了,一时间有些感慨。阿玖先前带我去过一家名叫入味三分的店……”
提起这个,言慕玖墨色的眼眸中似有光亮,看着他,欣喜道,“怎么,想去么。”
白景殊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被言慕玖拉着出门了。
街巷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此次他们却没有乘马车,而是徒步而去,百姓中不少人也都认出了他们,只敢在一旁远远地观望。
但有一群姑娘,看到他们二人,小声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对身边同行的姑娘说,“快看快看,那时大将军和王爷啊。”
众人顺着她所指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在人群中十分惹眼的二人,惊讶道,“果真是!他们二人竟然结伴上街,看来关系当真十分密切!那说书的果然没诓我们。”
姑娘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街上漫步的二人,察觉有人在看他们,言慕玖倒是不以为然,白景殊忍不住在想,是否是言慕玖这张脸太招人了?
察觉到白景殊的目光,言慕玖忍不住问他,“嗯?看我做什么?”
白景殊连忙收回目光,言慕玖笑着一挑他的下巴,像是调戏他一般。
一旁的姑娘们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将军居然当街调戏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