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寒意渐消,最冷的时节终是过去,万物复苏之际已近在咫尺。
因宛嫔之事,昨日整日皇宫中上下都风声鹤唳,大理寺正在彻查此事。
白景殊对言慕玖提起此事,言慕玖也对宛嫔也说不上是何种看法,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子,这些年来也的确吃了不少苦,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更何况,若不是宛嫔冒着风险出宫将当年真相与他说明,此刻他也不会与白景殊如此和睦地坐在一处。
宛清宫中,太医们仍是进进出出,各种法子都试了个遍,这才总算是把宛嫔腹中龙嗣给保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来,也着实让宛嫔吃了更多的苦,或许会留下什么以后的祸患,但也别无他法,一个并不得宠的妃子与龙嗣比起来,自然是龙嗣重要的多。
玉儿也知此事,但也无法阻拦,她也深知皇上想保的并不是宛嫔。
皇上得知龙嗣无恙后,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当即重赏了太医院。
当宛嫔再次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玉儿惊喜的脸,见到宛嫔醒来,连忙喊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宛嫔点了点头,此时仍是浑身乏力,面色苍白,她只知自己睡了很久,又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境中满是十二年前夕阳下的皇城。
那人银甲长枪,白马飒然,仿佛也对她一笑。也正是那一笑,立即让宛嫔明白,这不过是个梦罢了,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这种情景。
可她甚至不愿醒来,现世中她的大将军早已远去,也并不认得她。
然而意识仍是逐渐清醒了过来,只得睁眼面对这冰冷的现世。
玉儿兴奋地开始喊其他人,“娘娘醒啦!娘娘醒啦!”
宛嫔如此玲珑心思,也不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听玉儿说,太医院拼尽全力将孩子保住了,但脸上却毫无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微微地攥紧了手。
宛嫔娘娘醒来,腹中之子且也保住之事传出,宛清宫聚了不少前来探望的妃嫔,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她们要来,也并无借口推脱。
贵妃坐在宛嫔榻前,满脸怜惜地看着她,握着她苍白的手说道,“姐姐怎的如此不小心,怀着身孕,自是容易被人盯上。”
有妃嫔附和道,“对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歹毒,想要加害姐姐。”
与她们客套了几句,宛嫔称有些累了,便将她们给打发走了。
待她们刚走不久,大理寺便拍了位女官前来问话,那女官也不墨迹,言简意赅地问了几句,便走了。
宛嫔也曾听说过大理寺的报案作风,如今一看了果然如此。
今日注定不得清闲,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便听见李公公又尖又细的声音喊着皇上来了。
白景昔快步进门,看着榻上醒着但脸色苍白的宛嫔,语气十分关切地问道,“爱妃感觉如何?”
宛嫔轻轻点了点头,有些无力地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并无大碍。”
白景昔坐在她的榻前,将她的手放入自己手中,目光中也说不出是什么神色,“你跟在朕身边最久,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你若是知道是谁要害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跟朕说。”
宛嫔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他,她原本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在皇上年少初谙世事时便成了他的人,如今一晃数年过去,当年的六皇子也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帝王。
后宫人都道她性子寡淡,与世无争,殊不知可能最有心机的那个,便是她。宛嫔在心中笑了笑,几年前是她故意在六皇子醉酒后出现,也是她有意想要爬上他的床榻。
当年她只是想攀上些关系,为了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却也未想到六皇子竟然真的登上了皇位,且也给了她一个位分。当年的宫女,飞上了枝头,也成了主子。
对于皇上,宛嫔也说不出这么多年过去,是否有她计划之外的情愫萌生,她如此处心积虑的让皇上认为她温和无害,只是为了当年城中夕阳下那一抹人影。
或许女子总是会对丈夫生出些依赖,她虽大了皇上六岁有余,但也是会如此。大病初愈,看到他来,也会感到欣喜。
白景昔看到她内心似有万千感慨,也没有做声。或许是雏鸟情节作祟,他也一直无法真的置宛嫔于不顾。是宛嫔在他最为无助时出现,一直陪着他,安抚他。
但这种淡淡地情感与对白景离的情感却截然不同,白景离说几句话白景昔就恨不得想弄死他。
两人无声的坐了一会儿,白景昔也想了想,自己对宛嫔,并无夫妻间的喜爱,只算是相敬如宾。宛嫔也一直知道他心中最不堪的那一面,直到他的野心。
白景昔打破了平静,问她,“大理寺的人来过了罢?”
宛嫔点了点头,“回皇上,方才是来了个女官,问了些话,便走了。”
大尧民风开放,对男女尊卑之事,并无前几代看的如此之重,女子所有才华也可入朝为官,只不过也并爬不到高处罢了。
白景昔也知道大理寺的办案行风,从先前王若玉只是便可看出。竟未由自己知道,便直接将人给拿了下来,待自己知道时,王若玉已经死在了天牢。不过据后来皇兄所说,此人也的确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若是此案一结,也必要重罚这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不过,之所以交由大理寺,便是想让这恶人由他们来做,自己沾不上关系是最好不过。
又与宛嫔寒暄了几句,白景昔便走了,他已多日未去过月桂宫,也该去那儿瞧瞧了。
月桂宫的宫女看到皇上来,欣喜若狂的去告知贵妃娘娘,但贵妃却面露一抹忧色,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不过皇上既然来了,她还是十分欣喜的,连忙命贴身宫女为自己补上妆容,点上花钿,换上了织纺新送来的衣,在镜中细细端详一阵,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