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自古以来便流传着关于蜀地的神秘传闻,如今距皇上下令兴修蜀道,已过去将近数月,那开山凿壁浩大工程,殊不知用了多少人力财力。
僻静的山谷之中,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乃都是在中原所不曾有的。但那艳丽的外表下又隐藏着巨大的杀机,若是有外人不慎闯入,便会被剧毒侵蚀。在那致命的花儿之下,便是一条剧毒的百足虫。
并不是所有苗疆人都会用蛊,自古便是有生苗与熟苗之分,所谓熟苗便是与汉人几乎并无不同,而生苗则是隐居与山谷之中,以女娲后人自诩,不与外人往来。
而这蛊术,便是生苗一脉相传。
那茂盛的山林中,剧毒的蜘蛛结了网,静静地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很快,便有一只美丽的雨蝶,误打误撞地撞在了那巨大的蛛网上。它越是挣扎,却被缠绕的越紧,那不远处的蜘蛛,就这么欣赏着猎物奋力挣扎的无助模样,然后缓缓靠近。
那鲜艳的翅膀被撕了个粉碎,残羽落了下来,那巨大的蜘蛛又重新蛰伏,等待下一个猎物的来临。
天色有些阴沉,没过多久便下起了雨来,一位皮肤黝黑的汉子撑着一把芭蕉伞,背着一个箩筐来到山林之中,寻找那树下隐藏着的珍贵药材。
翻开一块石头,正有一条五彩斑斓的百足虫下石块之下躲雨,那汉子不假思索地便将它捉起,放入随身带着的瓮中。
待回到寨子中,正有一身银饰模样娇俏的少女吹着短笛,赤裸的脚踝上还挂着一个精巧的银铃,在她的身侧又围绕着几只紫蝶,令她看起来更添一丝神秘。
首乌见了她这幅安然自得的模样,忍不住说道,“长老叛逃,你就不怕他出去害人?”
笛声停止,少女放下短笛,伸手接住了一只紫蝶,那紫蝶停留在她的指尖,轻轻扑着翅膀。
那少女垂下眼,轻声道,“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况且……最近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大祭司也不让我离开。”
这位少女正是当年的茯苓,如今的灵梦,乃是苗族族长之女,亦是如今苗疆的圣女。半年前她与首乌云游至此,被毒蛇咬伤却毫发无损,本以为是因她体内百草而百毒不侵,不料却被一位苗疆装扮的男子带回了寨子,说她是什么苗疆圣女。
苗族族内分裂,早在十几年前族长便将唯一的女儿送出,送给了中原颇有声望的名医世家,只希望她可以顺利成人,随后再回边疆继承他的意志。
“不如……我们就偷偷溜出去吧。”
听她这么说,首乌赶紧来回看了一眼,还好四周都无人,他也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便冲灵梦点了点头。
灵梦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引得周围的蝴蝶乱飞,灵梦接住其中一只说道,“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你看这些灵蝶,原本我也只在书中看过关于苗疆的蛊术,这次来苗疆,本就是想看一看苗疆的药材,不料想竟误打误撞成了这所谓的圣女。”
首乌趁着四下无人,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说道,“不如就趁今日夜里,我们偷偷跑出去……”
灵梦听后十分愉快地点了点头,虽然这苗疆圣女听上去威风,可长期待在此处也的确有些无聊。不过……看着在她指尖飞舞的紫蝶,她也有些惊叹于苗族的世代传承。大祭司曾对她说,她骨子里便流淌着女娲血脉,从一降生族长便看出她十分有天资,但族内斗争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迫于无奈,族长只好将她送往中原,从此隐姓埋名。
什么女娲之血,灵梦自然是不信的,她为医者,向来不信神佛,这在外人看来神乎其神的蛊术,也并非无迹可寻,世间万物都有其理。
苗族内部的纷争几十年来从未间断,又因圣女重回苗疆之事引起不小波澜。灵梦生父也就是苗族族长已经认可汉族皇帝,天下归一这乃是大势所趋,况且苗疆地势偏远,朝廷也未曾对他们有什么限制。
直到几年前,来了一位西岭王,一到蜀地便大肆寻找能人异士,为他所用。而那苗族长老乌尔,被西岭王收入麾下,这些年来用无数活人炼蛊,此等行为实乃天地不容。
乌尔本就与他们所对立,如此一来更是将矛盾激化。几年前,苗族族长突然死于山林之中,乌尔本想独掌族中大权,正当他以为万事俱备时,那消失了十几年的圣女却突然出现,大祭司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以圣女之名拒绝了乌尔继位。
不过这些于灵梦而言,她对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并不明白,也并不想参与,可大祭司却说这是她的使命,也是族长临终前所托。看他说的如此情真意切,灵梦便勉强同意留了下来。
在此处,她贵为圣女,族人也对她毕恭毕敬,可是她却还是很想念在南山时的那段时光,也很想念景王爷,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不如就偷偷溜走,回京城看一看景王爷。
夜色已深,寨子里总是十分潮湿,趁着黑夜,灵梦与首乌一同跑出了寨子。临走之前,灵梦思来想去,还是留了一封书信,若是有什么急事,便可用她留下的子蛊告诉她让她回来。
“……你觉不觉得,我们出来的未免太过顺利?”灵梦忍不住说道。
一路跑出来,二人都觉得有些累,首乌喘着粗气,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当然的啊,你是圣女,又没有人敢拦你。”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灵梦想想也的确如此,可大祭司越是这样对她抱有信任,她就越对自己偷跑这件事有些愧疚,不过眼下跑都跑出来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这山路十分难走,得想办法回到中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