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天边高悬一轮月色,映照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河畔芳草萋萋,正是塞上春好时。
黑暗中,白景殊脑海中似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回荡,白景殊捂住双耳不想去听,可那声音却逐渐清晰,那是……萨仁图雅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特殊力量一般,侵蚀着他的心神。
渐渐地不光是声音,就连面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萨仁图雅就像是幽灵一般站在了他的面前,对他甜甜一笑,说道,“殊哥哥。”
白景殊蹙起了眉,他也不知为何,萨仁图雅竟然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难道还是因为那蛊的缘故么?萨仁图雅就宛如是鬼魅一般如此顽固地阴魂不散。
白景殊猛然从梦中惊醒,看到的却是那张无比熟悉的,令他安心的脸。或许是在那阴暗潮湿的牢中一连数日的不眠不休,又身负重伤,此时的言慕玖睡的很沉,而自己就这样被他牢牢的圈在怀中。回想起白日所发生的一幕幕,白景殊只感觉一阵头痛,他又想起了言慕玖那有些绝望的眼神。这是这几日以来,唯一的一次清醒,难道以后都要活在幻境之中了么?
不……绝对不能,他不能忘,他要时刻保持清醒。可是,这种昏沉的感觉却日益严重,白景殊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在黑暗中借着月光看着言慕玖安睡的脸,月光本是多么美好而圣洁,但此时白景殊已经对那月色无比厌烦。
言慕玖此时的姿势就像声怕他跑了一般,死死地将他抱在怀里,白景殊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白景殊看着他,却觉得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就连言慕玖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模糊而陌生。
白景殊心中一急,肢体的疼痛可以暂缓意识的模糊,可自己随身的匕首被言慕玖给不知放在了哪里,况且现在自己只要轻微的一动,言慕玖便会察觉。情急之下,白景殊拔出了那发冠上的玉簪,对着自己那伤痕遍布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自己拿着玉簪的手正被言慕玖牢牢握住,月色之中,那双墨色的瞳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
言慕玖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怒意。
“我……我……”
白景殊有些哑口无言,他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意识愈发地模糊,白景殊有些痛苦闭上了眼,额上也冒出了一丝冷汗。
言慕玖终究是不忍心的,吻了吻他的唇,放缓了语气,“别伤害自己,好么?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
白景殊睁开了眼,看着言慕玖目光中似是隐忍着什么,看的白景殊心中更为酸涩,“可是、可是我不想忘了你……”
听白景殊这么说,言慕玖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只能用眼睁睁地看着白景殊挣扎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真的让他有些崩溃,同时也涌上了对萨仁图雅浓浓地恨意。
“你已经消耗了太多元气了……随它吧,别硬撑,忘了就忘了,我会让你再记起我的……”
言慕玖也未曾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抱着正在发抖的白景殊,也知道白景殊这般抵抗,对心神有极大损害,罢了罢了,什么忘了不忘了,只要白景殊好好的在他身边就好,哪怕一切重来,他也会一直守在白景殊身边。
两种神智的拉扯让白景殊痛苦不堪,“不…我唯独不想忘的就是你。”
看着白景殊这般抵抗,言慕玖心如刀绞,最终狠了狠心,封了他的穴道,让白景殊陷入安眠。
终于,白景殊的神色变的平和下来,但言慕玖知道,白景殊这一觉醒来,又会变的不认识自己,甚至满口说着要去找萨仁图雅。无所谓了,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在身边。
言慕玖眼中神情飘忽不定,手指也微微蜷缩,他看着怀中的白景殊,又忍不住在他唇上轻柔地落下一吻。言慕玖有些自私的想着,忘了也好,忘了以前我对你的恶语相向,忘了以前我对你的猜忌,忘了以前那个对你不好的言慕玖,从此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的对你。
言慕玖又撩开了白景殊的衣袖,那白皙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依旧还在,他取出了随身带着的药瓶,仔仔细细为他上好了药,将那些伤口用纱布包好。
他看不得白景殊如此伤害自己,这一刀一刀就如同也刻在他的心上。
好不容易待白景殊的呼吸平稳了下来,天边也泛起了一道白光。言慕玖也知道虽然自己这样说,白景殊必然也还是会继续抵抗,故而要想想办法,如何才能解了这蛊。
白景殊曾零星地提起过,这是一个名叫乌尔的苗疆蛊师所下。在言慕玖被收押牢中之时,也曾听那些守卫提起过此事,不然就想办法把那乌尔抓过来?
不过,这也并非易事,如今乌尔必然被萨仁图雅藏在北牧王宫,况且此人也必定不简单。即使真的将此人抓来,威逼利诱也未必能让他真心实意的给白景殊解蛊,若是他再从中做什么手脚,白景殊恐怕支撑不住。
罢了,且还是先胜了此役,早些回去,带白景殊去往苗疆一趟说不定能有其他办法。说起蜀地,言慕玖倒是突然想起一人,那就是早些年被皇帝发配去那处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西岭王,此事会跟他有什么关系么……
越往前行,便越感前路坎坷。上次一战,双方都元气大损,不过如今孙知途已带着援军赶到,也未必没有胜算。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言慕玖走出营帐,并命人守好白景殊,不让他离开这里半步。自从大将军将王爷带回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不少士兵都有些疑惑,之前将军与王爷可谓是神仙眷侣,如今将军却将王爷软禁起来,还时常能看到将军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喝酒,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