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最终还是解了禁,虽是并不限制城中百姓出入,但街上仍是有官兵巡视,街上也逐渐又开始热闹起来。
解禁之事也是由白景殊所提,既然行凶之人身手如此之好,那么即便是封城也困不住她,她照样可以来去自如,与其这样,还不如解了禁,以免让百姓更加不满。
封城这几日,城外运送的货物无法进城,就连米价都涨了不少,百姓自然是心中有怨。
与此同时,一封书信传入皇宫,看着那信上字迹,皇帝的手轻轻地颤动,一拂衣袖把信扔在了一旁。
他抬头看了一眼躺在一旁怀中抱着黑猫的白景离,有些愤懑地说道,“明日,西岭王便会抵达京城。”
“该来的总是要来。”
白景离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不如将此事告诉皇兄,好提前有个准备。”
说完之后,白景离站起了身活动了一番筋骨,“正好许久为出宫,不如我便去给皇兄带个话罢。”
皇帝瞪了他一眼,前几日这个人为了护他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才刚好没多久,就又坐不住了,他忍不住问道,“宫外到底有什么那么吸引你?”
听见小皇帝如此发问,白景离带着些懒散的眸子动了动,宛如一潭幽蓝的湖水,他看着小皇帝,想了一想,问道,“皇上可曾出过宫?”
皇帝被他问的一怔,片刻之后才答复道,“不曾。”
他从出生到如今,除过登基之时的巡城,从未好好看过他手中的盛世河山究竟是何模样。
听到他的答复,白景离不由得轻叹一声。他就像被养在这精致囚笼中的金丝雀,从来都不曾飞出去好好看看这方天地。
皇帝却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在书中照样阅尽九州五岳。”
虽是这么说,可他心中突然也有些感慨,是啊,他从来都不曾好好看过这大尧是何模样,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白景离看着他的神色,轻轻笑道,“若是到了日后闲暇之时,陛下可令百官休沐,让丞相暂理朝政,我带你出去瞧瞧。”
皇帝的眼中似有憧憬,就像是天真的孩童,“真的?”
白景离眨了眨眼,“真的。”
“好,那就说定了。”
皇宫外的花开了又谢,周而复始的度过了百年光阴。
许久未曾出宫的白景离,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虽然有些发凉,但依旧觉得清爽不少。
白景殊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人,不禁有些稀奇,“怎么?阿昔看不住你了?”
“皇兄这话说的。”白景离笑了起来,“今日前来,是传个话。”
“哦?什么话?”
白景离看着他,挑了挑眉,随后面上带了些愁容,“你们最烦的那个人,明日就要进京了。”
他的话把白景殊逗乐了,“你怎知那是我们最烦的人?不过也的确如此。”
看着二人有说有笑,言慕玖轻咳一声,示意白景殊自己还在呢。
白景殊心知言慕玖一直对白景离抱有莫名的敌意,或许是白景离曾经跟言慕玖说的那些话让他一直记仇记到今日。
白景离虽是笑着,目光中却浮现一丝狠厉,他笃定这一切都是这西岭王在暗中操纵,他也想向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他也并未再此多做停留,只是与白景殊说了会儿话便转身离去。
看着白景离走远,白景殊脸上的笑才渐渐止住,他合上手中折扇,侧浑身对言慕玖说道,“西岭王回京,究竟是何用心,我们也都明白,或许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已经十多年了,的确已经太久了,当初的一幕幕,言慕玖却都还历历在目,从王松到西岭王……是该有个了结了。
言慕玖对上白景殊的眸子,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当初……你为何要杀沈郡王?仅仅是因为我么?”
提起这段往事,白景殊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苦,他轻轻扶住了额头,言慕玖见状连忙扶住了他,有些后悔问出方才所问的话。
“我……”
白景殊坐在那里,双眸轻轻晃动,顿了许久,他才启唇说道,“沈郡王的确是我亲手所杀,这件事我本欲此生都不再提起,但如今也无需瞒你。”
言慕玖后悔了,他不该问出这些的话,他知道接下来他要听到的,仍是自己有些无法接受的真相。
“当年,沈郡王待我如亲子,我与秀阳也是这般两小无猜。直到后来,我才发觉面上为人亲和敦厚的沈郡王,也是有野心的。”
白景殊微微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整理着思绪,随后继续说道,“他与王松等人勾结在一起,想要逼父皇立二哥为太子,但他们所做的一切,父皇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罢了。”
“后来便有了言家的事,父皇想要抹平这一切,自然也是从沈郡王入手,父皇命大理寺查了沈家的账本,给沈郡王定下了罪名,最终决定赐死。”
白景殊苦笑了一声,“这些罪名并非子虚乌有,之所以不明面上摆出,父皇也是怕惊动王松他们,于是便命我,赐予沈郡王一杯毒酒。”
听到这里,言慕玖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的白景殊,这些年里究竟背负了什么……
“沈郡王也知自己大限将至,饮下毒酒前,与我说了一些事,那毒酒并非当场发作,沈郡王那痛苦的神情我还记得清楚,拔出我的剑,递到我手中,要我给他个痛快。”
越说下去,白景殊的声音就越发颤抖起来,“这一幕,自然是被秀阳看了去,可是我不愿让她知道沈郡王的罪行,就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在她心中,沈郡王永远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说完之后,白景殊便低下了头,肩膀不住的颤抖,他终究是将这段不愿回想的往事说了出来,并且是在言慕玖面前说了出来,他本以为能将这件事带进棺材里,如今却终于重见天日。
不过,说出这件事,好似也并未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