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埋着头肩膀不住颤抖着的白景殊,言慕玖也有些微微哽咽,这些年来白景殊都承受了什么啊……
秀阳恨白景殊恨了这么多年,白景殊也从未对她透露过一丝一毫,就这样背负着骂名,面对秀阳怨恨的目光也不曾有怨言,就这样让她恨这自己,就为了保全沈郡王的名声。
言慕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当初自己与秀阳是怎么联手来对付白景殊的都还历历在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承受着这些,就不觉得累吗?”
“累。”白景殊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并未将头抬起,“我起初很怕秀阳看我的目光,但后来,也就麻木了,就算当个恶人也好,我不希望她心中有什么负担。”
过了半晌,白景殊才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秀阳,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言慕玖不知为何突然心中涌上一股怒意,他气的是这样的白景殊,事到如今他还不肯告诉秀阳真相,即使这个女人三番五次想要置他于死地,甚至犯下通敌叛国之罪,白景殊都要护着她,她凭什么?
言慕玖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便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她恨不得你死?”
听着言慕玖的话,白景殊脸上的神色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道,“我知道,先前她已犯下大错,在北牧吃了不少苦,能让她好好活着,这是我的私心。”
白景殊这幅模样,看的言慕玖愈发难过,他像是故意气白景殊那般,高声说道,“若是我将这件事告诉她如何?”
“不,不要告诉她。”白景殊突然有些慌了,原本空洞地目光中也染上一丝慌乱,他无措地抓住了言慕玖的衣摆。
白景殊这低三下气的样子,更是激起了言慕玖心中一痛,“那我若是偏要说呢?”
此时的白景殊已经无暇认真去想言慕玖是否是真的回去做,他垂下了手,声音也低了下来,“求你了,别告诉她。”
听着白景殊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言慕玖瞬间心软了下来,他将白景殊轻轻抱在怀中,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是个王爷啊,怎么能这么去求别人?我吓唬你的。”
“我……”
直到这时,白景殊才缓过了神来,他看着面色有些难看地言慕玖,忍不住低声道,“这件事,算是横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白景殊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如空谷幽兰,令人安心,言慕玖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揽着白景殊的腰,沉默不语的抱着他,这些年来,白景殊承受了太多。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言慕玖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过,答应我以后不要在让自己这么难过了。”
“嗯。”
白景殊靠在言慕玖怀中,发出了一声淡淡的鼻音。这么多年了,他是头一回跟人提起这件事,还好这个人是言慕玖,能在倾诉心声之后,这样靠在他怀中喘息。
言慕玖突然笑了笑,将他扶起,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你啊你,总是这样,之前也没少让我错怪你,要是我真的失手杀了你,是不是要让我悔恨一辈子?”
听着这些话,白景殊想起自己跌下虎啸崖后,就忍不住在想,若是自己真的死了,到了来日言慕玖知道了真相,心中会不会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的愧疚和留恋?不过事到如今,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复。
白景殊的眼中也浮现一丝笑意,他看着言慕玖,说道,“当初的确这么想过。”
“你还真是……坏的很。”言慕玖轻轻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引得白景殊惊呼一声,随后又把他搂在怀里,“罢了,当初的确怪我,在天牢中的时候,我的确很难过,后来看到你那样生疏的眼神,更难受了。”
白景殊低声地笑了起来,“都过去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么。”
“还有一事,我一直想问。”
“你问罢。”
言慕玖神色有些认真地看着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没有想到言慕玖问出的居然是这个问题,白景殊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当初去宁古塔找你,是因不想让他们得逞,所说是喜欢,大抵是你十五岁那年。”
“为何喜欢我?”
“这个啊……”,白景殊眼中有盈盈笑意,“当初你功成名就,京城中多少姑娘立誓非你不嫁。”
言慕玖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所以你也立誓非我不嫁了?”
“……”
果然一说起这些事,总是能让白景殊对他有新的认知,原本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鲜衣怒马凯旋而归的少年,最终有了这桩姻缘,也的确是阴差阳错,他也未曾想到,阿昔居然一道圣旨赐了婚。
只不过那时,阿昔大抵也只是想让言慕玖沦为全天下的笑柄罢?
追忆了一番往事,不知不觉间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眼下是该想想,明日该如何迎接他多年未见的二哥了。
自小白景殊就并不曾经常与他的二哥打交道,西岭王乃是由先帝盛宠的贵妃所生,贵妃与皇后向来不合,因此两家也极少来往。虽是如此,私下里白景殊也没少留意他的二哥。
大抵是年少轻狂,二皇子的野心几乎是写在脸上,但他也的确有些本事,先帝也颇为赏识他。
不过当初先帝,却是有意将白景殊立为太子,一是由于他是皇后嫡出,二是因为太傅得的暗中授意。先帝也三番五次的试探过他,白景殊心知先帝的用意,虽心中无意皇位,但每次先帝试探,他都将话说的模棱两可,既不推拒,也不自荐,令先帝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白景殊抬头看了看夜空明星,此时京中已经是乱的很,也不知明日西岭王抵达京城,又会掀起何等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