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之地的潮湿令白景殊有些不习惯,灵梦便给他煎了幅药,这一碗药喝下去,果真好了不少。
此地自然比不得京城,各处都简陋的很,方才大祭司还来此处感谢他们远道而来,其实白景殊深知此事已经不单单是苗疆内部之事了,他怀疑乌尔与西岭王暗中勾结,这样一来,虽说是帮灵梦,实则也是为了护好如今的河山。
还记得太皇太后生前遗愿,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白景殊还清楚的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说,“殊儿啊,哀家虽不愿你们兄弟相争,但哀家也并非老糊涂,老二的野心哀家也看的明白,眼下也只有你们兄弟几个了,他若是执迷不悟,你们……唉。”
那言外之意白景殊也是听的明白。他在这种事上素来有耐心跟那些人慢慢耗,只不过如今他却觉得,这件事不好在继续拖下去。
“在想什么?”
思绪被言慕玖低沉的声音扰乱,白景殊回过神抬起头看了看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言慕玖,轻轻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下一步该如何去走。”
言慕玖伸出手,指尖缠绕着白景殊柔软的发丝,对他说,“我大抵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不想这么累,不然就直接暗中杀了他便是。”
若是放在从前,白景殊并不会动此念头,只是事到如今,前路愈发变幻莫测,从这西南之变开始,就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更何况……这新仇加旧账,的确是不少了。
但白景殊还是摇了摇头,“暂且等等,尸人的事还未弄明白,也不知有多少人遭罪。”
听他如此一说,言慕玖也就不在提。他们也是一起去看过阿来的,就那样一个活人人的人,居然被变成了怪物,每日都生不如死。
灵梦曾说过,这些尸人身上所中之蛊,与幻蛊有些相似之处,就像当初白景殊也曾昏昏沉沉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自己,心智被侵蚀的痛苦还记忆犹新。看那些尸人的模样,所承受的痛苦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言慕玖曾杀过尸人,那是正中他心口的蛊虫盘踞之处,灵梦说这蛊虫与他们心脉相连尚且无法解除,若是强行解蛊,就与剖心无异。
最可怕之处在于,尸人会武功,他们都曾是小有名气的高手,乌尔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他们制成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怪物,为自己效力。
思来想去,白景殊对言慕玖说道,“我想再去看看阿来。”
言慕玖也知道,阿来就是被大祭司带回的那名尸人,而这名尸人,就有着特殊意义。他还有些自己的神智,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清醒过来,或许能知道更多的事。
“好。”
灵梦正站在屋外吹着一支曲儿,看到白景殊出来,朝他挥了挥手,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听到白景殊所说之后,她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嗯!我也正好想去看看他呢。”
说着,灵梦便带着两人去往关着阿来的地方。
原本漆黑的屋子透进一抹光亮,阿来警觉的抬起头,往亮处看去,一看到是灵梦,心中的警惕便消散不少。只不过他随后看到灵梦身后的两人,又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听着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灵梦也感到有些奇怪,她走到阿来跟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我呀,你别怕。”
只不过这次,灵梦的声音也并未给他安抚,阿来眼中发出幽绿的光,就像是暗处的恶狼,死死地盯着言慕玖。
言慕玖对阿来的敌意也感到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阿来,有些无奈地摊开了手,“别看了,我又不打你。”
听到这话,白景殊低声笑了出来,灵梦回过头打量了言慕玖一番,她轻轻拍了下手,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阿来这是害怕,因为将军身上有我的金蚕蛊。”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测,灵梦对言慕玖说道,“将军,你再走过来一些。”
言慕玖听了她的,往前走了两步。
灵梦看着阿来明显比方才还要不安,也就并未让言慕玖继续向前,灵梦想了想说道,“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金蚕蛊乃是万蛊之尊,这些害人的小毒虫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这样的话,将军还是在原地等等罢。”
看着言慕玖站在原地也并无往前之意,阿来也就不似方才那样警惕了。
灵梦走到他跟前,声音也放软了些,“阿来你别怕,他们也不会伤害你的。”
阿来垂下了头没有吭声,但白景殊却发觉他的眸子比方才要清明了些,他往前走了几步顿住,温声问道,“阿来,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么?”
阿来并未理会白景殊的话,只是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的沉默也在白景殊的意料之中,白景殊也并不恼,只是带着些循循善诱的继续说道,“若是你能将你还记得的事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听了这句话,阿来茫然地抬起了头,似乎是要寻求肯定似的看了灵梦一眼,见到灵梦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他才能确认眼前这模样儒雅的男子的确并无恶意,他张了张嘴,吃力地说出了几个字,“山…山上…毒池。”
他的声音太过嘶哑,完全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白景殊有些没听明白,但灵梦却懂了他的意思,将他方才所说重复了一遍,“山上毒池?”
阿来看着她,僵硬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许多……蛇咬……”
阿来说到这儿,眼中带上了一丝痛苦,似乎是这些记忆让他极为难受。灵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神情微微有些异样,看着阿来的目光更多了一丝怜悯,“你是说,有人把你们泡在毒池中,有数不清的毒物撕咬,所以你们才会变成这样?”
阿来痛苦地点了点头,幽绿色的眸子中还带着些惊惧,似乎是回想起那一日的情形,就会让他无比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