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梦走了过去,瞧着阿来似乎想要起身,正欲伸手去扶他,却瞧见他仿佛如遭雷击一般往后缩了缩。
他这般反应让灵梦有些不解,她忍不住问道,“我长得有那么可怕么?”
阿来仍是极力地往后退着,他张了张嘴,说出了几个字,“别靠近我。”
说完之后,大抵阿来自己都吃了一惊,他的声音固然仍是有些嘶哑,但此时发出的声音已经正常了许多,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本发青的肤色也恢复成了寻常人的样子。
“这…这……”
或许是太久都未曾说过话,阿来仍是吐字有些不清晰,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成了那副样子之后,居然还能恢复成常人,这一切,想必都是眼前这个姑娘所为。
他看着灵梦,兴许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直接跪了下来,给她磕了个响头,还一边艰难地说道,“姑……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愿日后……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灵梦的笑声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她将阿来扶起,说道,“什么当牛做马,我才不要,快起来,我想问一些事。”
阿来从地上起来,看着灵梦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知道姑娘要问什么,姑娘且先容我…想一想。”
看着灵梦点了点头,阿来闭上了眼,微微皱着眉头,他对他变成尸人之前的事记忆犹新,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待片刻之后他才开了口。
阿来本是一名武将,效力在蜀州知府手下,而有一日,知府忽然说自己的千金得了病,需要去山中采些草药,只是那山中有豺狼虎豹,郎中不敢前行,这才派了他们一同前往。
到了那山中才发觉山里迷雾遍布,没走多久,身边之人便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他只好开始寻找下山的路,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片山,兜兜转转竟然又是回到了原地。
就在此时,他才发觉这迷雾居然有毒,虽然毒性不强但是待他发现为时已晚,他四肢动弹不得,他坐在一块石头之后,心想自己或许会死在这里,正当他意识即将消散之时,却听到了几声不同寻常的声音。
但他并不记得那是什么声音,如今想来大抵是尸人的低吼。待他再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之中,手脚上都被挂着铁链,他一抬头就发现,这样的并不止他一人,他身边有数不清的铁笼。
他想出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到这个鬼地方。就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两个苗人,其中一个还带着巨大的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阿来方才已经试过,这锁链结实的很,自己身上的佩剑也早已不见踪影,光凭人力,根本无法挣脱,眼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想听听那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但那二人声音极小,所说的也是他听不懂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有不少人来推动了他们所在的铁笼。
“你们要做什么!”
阿来如此问他,那人阴鸷地一笑,说道,“别急,你们很快就会变得很强,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
此后,任凭他如何怒骂,都无人应声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笼子被推到了一个巨大的坑前,往下一看,那居然是个毒池,里面满是冒着气的剧毒,还有数不清的毒蛇蜈蚣在毒池旁。
此时阿来才想到,他会不会是被太守骗了,故意骗他们来到这个鬼地方,完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随后,阿来便看到他们把关着人的铁笼投入毒池之中,那人的尖叫声让他心里一惊,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毒池中化成了一滩血水。
他这才听见苗人开了口,说什么寻常之人并不能成之类的话。
直到他们将目光投向自己,阿来便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他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这个铁笼,但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做到,只能看着自己离那些毒物越来越近。
那万毒噬心的痛苦他永生难忘,他只记得,自己的皮肉就像是被火烧一般,还有许多毒蛇的撕咬,而那之后,他就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密室之中,身旁的“人”一个个都不像是人,反而像是行尸走肉,最可怕的是,阿来发觉自己同他们一模一样……
以后的事,他也记不得了,只觉得自己整日就在黑暗之中。
说到这儿,阿来的故事便说完了。只是他没有说的便是,在他最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偶尔会透进一丝光亮,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位少女清澈的嗓音,和她婉转的笛声,那笛声能让他安心许多。
到了如今,他已经知道了,那名少女就是眼前这个名为灵梦的姑娘,是她一次次在黑暗之中将他拯救出来,只是自己这幅丑陋的模样,是会吓到她的。
想到这儿,他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悄悄地看了灵梦一眼。在那段日子里,他就在想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生的一定很美,才会有这样的声音。此时他终于能看到灵梦的样子,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般。
阿来的故事很长,他的说话也有些磕绊,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听完了他所说。只是方才阿来提起了一个带着斗笠的苗人,让白景殊直接确认就是乌尔无疑。
“阿来,你说你是被蜀州知府派去山中采药?”
听到这个温润的男声,阿来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如今想来,兴许……就是知府骗了我们。”
白景殊心中盘算着,这蜀州知府恐怕在暗中送了不少人给乌尔,他一个人不敢有这么大胆子。想到这些尸人的遭遇,白景殊也有些怜悯,他看着阿来,温声说道,“你放心,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或许是认为他们可以相信,阿来也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