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花也开了不少,两人坐在马车中有说有笑,再次回到景王府门前时,白景殊才从心中升起一丝想念。
府中丫鬟瞧见是二位主子回来,都纷纷前来跪拜请安,待白景殊坐在书房之时,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茶香。
是上好的云雾,他端起茶盏轻嗅一口,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心情大好。看着身边的言慕玖,对他展颜一笑。
此时一位侍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封信,低着头小声说道,“王爷,这是……半月前,秀阳县主托人送来的一封信,说务必要等您回来,交到您手中。”
看着那封信,白景殊心中忽然一悬,有一种不安萦绕心头,他连忙将信接过。
侍女低着头退了出去,书房中也只剩下白景殊与言慕玖他们两人。
白景殊将信打开,看着那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字迹,神情有些恍惚。
言慕玖在看到那封信的瞬间,甚至想要从白景殊手中夺过不让他去看,虽然他并不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可是他心中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白景殊沉默着看着手中的信,而握着信的手指却越发的颤抖起来,直到最后,白景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撑着额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言慕玖连忙从他手中夺过那张被他捏的有些发皱地纸,展平之后,才发觉这信上竟然还有干涸的泪痕,这封信并不长,但却字字诛心。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遗书。
“秀阳……死了。”
说出这句话时,白景殊的唇色有些发白,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言慕玖急了,他俯身蹲在白景殊身边,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一边急促地说道,“你先别急,千万别急!”
白景殊他身上幻蛊所留下的残余还并未完全好,灵梦说过他万万不可大喜大悲。先前太皇太后之事他极力隐忍挺了过来,可如今又出了这事,言慕玖有些不敢想,白景殊会有怎样的反应。
白景殊趴在桌上,浑身都在颤抖,一时之间言慕玖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有些无助地喊着,“殊儿……殊儿……”
许久之后,白景殊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并无泪痕,只是神情有些空洞,“无事…不必担心。”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根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言慕玖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一把将白景殊抱在怀里,却感觉怀中的人身子有些僵硬。言慕玖凑上去吻了吻白景殊的嘴唇,却发现他的嘴唇也有些发干。
“难过的话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
就连言慕玖的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他忽然很害怕很怕白景殊会有什么异常,即使他现在看似十分平静。可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平静,他怕把白白景殊把一切都压抑在心里。他情愿白景殊抱着他大哭一场或者怎样,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让他不知所措。
白景殊抬头看了看他,语气却十分平淡,“我…从未想过她会做出这种傻事,是不是我对她太过绝情了?”
“不……没有,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她自己想不开,你……你千万不要怪罪自己。”
言慕玖是真的慌了,哪怕他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有这么害怕的感觉。他真的很害怕白景殊就此落下什么病来。
白景殊似是在自言自语,轻声喃喃道,“终究是我没能护住她,让她走到了这一步。”
“她一定还在怨我……”
“秀秀……”
言慕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抱住白景殊吻上了他的嘴唇。白景殊也不挣扎,只是这样任由他抱着,但也不说话,只是身子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片刻之后,白景殊才喃喃道,“方才遇见的仪仗,或许送的便是秀阳罢……”
白景殊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言慕玖心中警铃大作,他连忙送来了白景殊,只见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他心中一阵酸涩,可他实在不知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殊儿,求求你,千万别怪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白景殊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苍凉,“没事,真的没事,只是……我有些困了。”
言慕玖吻了吻他的脸颊,连忙说道,“那我们去歇着好不好?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把她忘了好么?”
白景殊并未答话,只是任由言慕玖拉着他走近了寝殿。
言慕玖有些怕他睡不着,又让下人去准备了些安神的香料,并也躺在他身侧看着他。
白景殊只是发了会呆,很快便合上了眼,看样子是真的困了。言慕玖看着他紧蹙的眉,不禁低下头吻了吻他冰凉苍白的唇。看着白景殊睡去,言慕玖心中也送了一口气,或许到了明日,他便会缓过来罢?
那封被遗忘在书房中的信,内容并无多少,秀阳写了写琐事,诸如近日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以及她对白景殊的愧疚。她说她错恨了白景殊十年,甚至还犯下了滔天大罪,她无法原谅自己,也只此生自己与白景殊无缘。
最后她在信中写到,她将会去远方,永远不会出现在白景殊眼前,请白景殊一定要忘了她。
言慕玖一夜未眠,只是静静地看着睡梦中也不安稳的白景殊,心中隐隐作痛。
第二日白景殊久久还未醒来,言慕玖本不欲打扰他,可直到日上三竿人还未醒,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头,连忙冲进寝殿,只见那人脸上有一丝泛红,并非是寻常的红润,他伸出有些颤动地手覆上了白景殊的额头。
烫……怎么会这么烫?他是什么时候发了烧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去!请大夫过来!”
言慕玖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他从未有这么不安过。他看着那人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唇,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