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铭突兀地睁开眼,就像是猛然在噩梦中惊醒。
他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白得像雪一样的天花板和墙壁,上面挂着某位外国名家的画作,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消毒液的味道,有些呛鼻子,旁边的机器不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大堆各种颜色的线连在他的身上。
他动不了,身体被绷带绑的像是个粽子,上面还带着厚厚的钢板,身上盖着的被子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和温暖,似乎是刚从外面的阳光底下晒过没多久。
身上的肌肉酸痛的厉害,甚至提不上什么力气,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会莫名的阵痛,还有心里那莫名的阴郁……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好像忘了之前所发生的的事情,这里应该是医院,难道他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吗?那到底是谁把他送过来的呢?
等等……他好像还隐约记得什么东西……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排列,拼凑,如同断片了的电影回放。
从他毕业开始,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在佣兵组织手中死里逃生,和波兰顿学院来的师兄师姐们共同前往密地探险,遇到了他的小天使卡莲,诡异的迷宫,奇怪的门户,异样的世界,可怕的怪物,异族的王者,莫名的言论,残暴的异兽,还有……逝去的人……
耳边突然想起了清脆的撞击声,像是硬币落在了铜锣上,水洒了一地,而掉落水盆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双昂贵的漆皮鞋已经被水泡湿。
苏小薇和程羽铭对视着,不知道她脸上到底是怎样复杂的表情,似乎是震惊,似乎是欣喜若狂。
“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在抖,完全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被轻轻擦拭,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猩红的伤害还如此扎眼,却依旧掩盖不住苏小薇那份独特的魅力,反而增添了些许的霸气。
“嗯,醒了。”
程羽铭轻声说着,但是他的喉咙干涩,说不出什么声音来。
“你……你等着,我去告诉其他人……”
苏小薇站起身来,迅速地走出门去,还差点儿和门口的医生撞个正着,这种毛手毛脚地样子还真的不像是她的风格。
程羽铭扯着嘴,这妞走的也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至少,先帮他倒杯水啊。
而且,他有亿些饿了……
“要喝水吗?”
声音亲切地问候着他,程羽铭看不到旁边,但是能听到杯子的碰撞声和水倒出来的哗哗声。
不用想也知道,那熟悉声音的主人是克莱尔。
程羽铭现在的感觉莫名的敏锐,就好像是即使不去用眼睛看,心里也知道有什么人在那里,挺奇妙的。
“什么时候醒的?”
“有几天了。”克莱尔微微回应,然后端着水杯走到他的病床前,“喂喂,你这样子可喝不了水。”
“那不还赶快扶朕起来?”程羽铭白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紫黑色的短发垂落,暗金色的瞳孔透着高贵,那张让女人也为之嫉妒的脸简直就是上天的鬼斧神工,依旧是那套考究的礼服套装,这种衣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比那些时装杂志上的模特还要引人眼球。
唯一有些夸张的是,克莱尔是漂浮着的,就像是个鬼。
程羽铭想要笑出声,可是牵扯到浑身的肌肉产生疼痛,只能变成咧着嘴吸着冷气。
“有这么好笑吗?”克莱尔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之前你的样子可比我好笑多了。像是被煮红的大虾,体温竟然高达七八十度,浑身的肌肉和骨骼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亏你还能活得下来。”
程羽铭本能地想抓抓头,但是奈何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浑身能动的恐怕也只有眼睛和嘴。
说他重伤也就算了,那种凄惨的模样他自己都想象的出来,但是发烧六七十度什么鬼啊?小学老师都教过人体38度以上就算是高烧了,42度就有可能会引发休克甚至死亡,烧到六七十度,人都快七分熟了诶。
“这里是哪里?”
“好像是你那小女友家里开的私人医院,你也搞清楚,你这种情况全世界都没有医院敢接纳你,没准那群疯狂科学家听说了你的事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把你解刨研究一下。”克莱尔笑了笑,“对于这件事上,你的小女友处理的还算不错。”
“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可能不夸张,一个发烧到六七十度的,浑身肌腱和骨骼断裂,内脏枯竭的人类,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还康复的差不多了,拜托,医学奇迹也没有你这样的好不好,你想成为福尔马林里泡着的标本还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对着光溜溜的你四处摆弄?”
程羽铭突然裂开嘴笑,“我发现,你话好像变多了,都快成话痨了。”
克莱尔微微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然后得出结论,“跟着你恐怕谁都会变得不正常。”
程羽铭望着天花板,“我昏迷多久了?”
“我想想,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吧。”克莱尔歪着头,“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程羽铭吧唧着嘴,“就是饿,特别饿,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你当然会饿!这半个多月你就靠着营养液吊着命。你以为你恢复身体的营养是从哪里来的?”
克莱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还是那么神经大条,“话说,拥有力量的感觉如何?”
“力量啊……还不错吧。”程羽铭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有那种毁灭世界的力量,却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都保护不了。
“你呢,压制那个东西用了你不少力量吧?”
“还行吧,大概十分之一左右,毕竟我没有办法控制。”
“才……才十分之一?”程羽铭诧异地叫出声,牵扯到了伤口,发出疼痛的哀鸣。
只有真正体会过那种力量才只道究竟多么强大恐怖。
“不过,你身体的那股力量太恐怖的,我能感觉得到,如果真正爆发出来……后果很难想象。”
“话说你这个状态,别人看得见你吗?”
“看不到,就像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幽灵。”克莱尔说,“不过我能让他们意识到我的存在,这样就足够了,在他们的思维中会默认我一直在身边。”
“真是……挺方便啊……”程羽铭吐槽。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张梓雯呢?她……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个女孩儿,他的心就莫名的绞痛,在他的记忆力,张梓雯应该已经……但是他还抱有一丝的希望。
“张梓雯,是谁?”克莱尔疑惑。
“喂!到了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真的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
“怎么会!张梓雯就是我高中同学啦,我暗恋的女生,之前我们还表白过,总是穿着浅色的裙子,长得也很文静可爱……”
他猛地想起,克莱尔好像跟他说过,在亚空间死去的人,现实世界会抹除一切和他有关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张梓雯这个人了,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存在过。
他的心突然沉进了谷底。
克莱尔陷入了沉思,“虽然我的确对张梓雯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但是你既然记得她,那么从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是存在过的,只是被法则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是吗……”程羽铭喃喃着。
他觉得自己心里听悲伤的,却根本表达不出来,好像是泪水已经流干了,只能干巴巴地在心里缅怀。
恐怕全世界只有他还记得张梓雯的存在,或许是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醒来了,他也该面对现实认清自己了。
但是他不愿意,有的时候悲伤可以成为压垮一个人最后的稻草,有的时候却能成为不断努力进取的力量。
程羽铭似乎已经忘了悲伤是什么感觉了,不止是悲伤,还有喜悦、懊悔、憎恨、厌恶等等,他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仿佛心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已经换成了冰冷的机芯,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供给他存活下去的力量而已。
他想把这份记忆永久留在心里,这样他就可以永远记着那些阴险狡诈的丑恶嘴脸,然后用自己的余生去进行无止境的复仇。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想法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偏激。
“你的情绪在波动。”克莱尔出言提醒,“这样下去,可能距离下次爆发又会更近一步。”
“你放心,我没事,真的。”
程羽铭合上眼皮,医院走廊的喇叭里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从医学的角度上说,美妙的音乐有助于心情变得开朗积极向上,这不失为一种治疗的手段,而情绪是影响病人病情的一大因素,往往得了重病的人都是被自己愁死的,他们总是想着自己还有多少天的寿命。
克莱尔收回视线,望向窗外,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程羽铭,现在,还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