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日子秦永也不得闲,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秦梅和妹妹秦杏都是全家一起过来的。
这回,秦婶子时刻把艾怜挂在嘴边,向两个女儿宣告着她在这个家的地位。
元哥和瑛哥已经忘了上次的争执,只一会儿功夫又玩到一起去了。为了防止他们俩打架,秦永让顺子看着俩孩子。
艾怜再次展示她的厨艺,到厨房里去做菜。两位姑『奶』『奶』回娘家,当然指使不得,于是她指挥着她们两个的丫头柳儿和榕儿,烧火摘菜打下手。
因都是一家人,小门小户也不太讲究男女有别,所以,秦永只摆了一张桌子,招呼大家都坐下吃饭,又在榻上放了张木几,分出些小孩子能吃的菜,让冬妹、元哥和瑛哥在榻上吃。
小丫头榕儿则抱着秦杏的孩子去了里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除了秦梅外,每个人都吃得很高兴。
秦杏是个可爱的小女人,笑起来桃花眼和秦永一个样,她的孩子还不到半岁,所以始终离不开手,自艾怜住在这里的期间,她一直没回过娘家,但是秦婶子和秦永去看过她几次,所以她是知道艾怜的存在的。她自幼很是依赖哥哥,因此,哥哥喜欢的她都喜欢。
饭后,趁艾怜不在跟前,她问秦永:“哥,你什么时候把潘娘子娶进门呀?”
秦永美滋滋地说:“快了。”
他心里打算着如果潘氏再不吐口嫁给他,他就采取些非常的、强硬的手段,比如说灌醉她等等,让她先怀上孩子,有了孩子,还怕孩儿他娘不嫁给孩儿他爹?
一旁的秦梅不赞同地说:“阿永,她有两个孩子,还比你大了三岁,怎么看都配不上你,你急什么?万一将来你看上了更好的,难道还能休了她不成?我不反对你和她在一起,你再多等等,娶亲的事先不急。”
秦杏见哥哥皱起了眉头,知道他不爱听了,急忙打圆场说:“妻大三,黄金积如山。我倒觉得潘娘子挺好,长得美貌,又擅长厨艺和女红,人也亲切温和,你看她把孩子教育得也很好,对咱娘又很孝顺,娘也喜欢她,我觉得是她和哥哥是良配。”
秦梅不齿地说:“亲切温和?你是没见到她耍狠斗嘴的泼辣样,阿永看上的女子,哪个是省油的灯?也不知他怎么就喜欢这种『性』子的女人?”
秦永听了不乐意地说:“姐,你管好姐夫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参和,以后你回娘家,多拿东西少说话。”
见弟弟这么不识好歹,秦梅又气的够呛。
由于这回秦永和秦婶子公开承认艾怜母子了,她们不再以房客的身份出现,所以,作为亲戚,艾怜送给秦梅和秦杏的孩子各一个亲手做的精致荷包,又给秦梅的孩子一只砚台,给秦杏的孩子一个银锁。
见她这么大方,秦梅秦杏却没准备礼物,便有些尴尬,于是悄悄商量了一下,临走前每人给冬妹和瑛哥各包了一个红包。
接下来的几天,秦永又宴请相识的好友,又宴请手下的兄弟,还要打点官府衙门里正休沐的官差,忙得团团转。
忙里偷闲,又去了趟崔小娥那里,向她打听韩琪的近况。
崔小娥肤如凝脂,双颊嫣红,穿着鲜艳的桃红『色』衣裳,显得妩媚婀娜,比几个月前漂亮了许多,秦永多看了她两眼,心想韩琪把她养得倒是滋润,看来是真喜欢她。
崔小娥手里拿着帕子垫着茶壶,给秦永倒了杯热茶,娇滴滴地说:“韩爷年前被驸马爷派遣,去了沧州办差,大约要两三个月才能回,走前交代我,如果您问起他,叫您不要惦念。”
秦永听了之后,给她一锭银子,让她在韩琪再来找她时,找人知会自己一声。
崔小娥忙接过银子答应了。
俩人又聊了些闲话,没一会儿,崔小玉过来了。
秦永见她小脸瘦得很,眼窝深陷,下巴尖尖的没有肉,身上豆绿『色』衣裳宽松空『荡』,整个人看上去都无精打采,便忍不住问她:“你怎么这副模样?”
崔小娥见状便同秦永告辞,躲了出去。
等她走后,崔小玉一脸哀戚地看着他,不言不语,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秦永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她:“说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崔小玉怯怯地问:“爷,您还管我的死活吗?”
秦永的脸沉了下来:“怎么,崔婆子又打骂你了?”
崔小玉低头不语,犹豫了片刻后,伸出芊芊细手,默默地解开外衣,脱至肩下。白皙娇嫩的肩上和臂上满是伤痕,上面有咬伤、烫伤还有一道道的割伤以及青紫的瘀伤,触目惊心。
秦永的手攥起了拳头,眼角直抽,阴鹜地问道:“谁干的?是丁大官人吗?”
崔小玉低头沉默不语。
她这沉闷的样子让秦永一阵心烦,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不爽快的人,于是脾气上来,一脚踢倒了旁边的凳子,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崔小玉急忙上前两步,拦住了他的同时,扑进了他的怀里,把脸伏在他的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很快氲湿了他的前襟。
秦永没有回抱她,阴沉着脸,任她在他胸前发泄着。
等崔小玉哭够了,便抬起头看着他,哀哀戚戚地说:“爷,跟着您的时候,我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像您一样温柔体贴,离开了您才知道不是这样的。那个老王\八蛋根本就不是人,总是变着法的折腾我,连妈妈都看不下去了,不过劝了他几句就被他骂回去了,如今这院里没人再敢替我说话。爷,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想想办法吧!”
秦永听了这话气的够呛,很是心疼她,她从小被人贩子卖给了崔婆子,崔婆子对她非打即骂,即使这样都没能压制住她那活波的个『性』,没想到被那个丁大官人包了几个月,就变得如此怯懦。
一朵娇花竟被摧\残成这个样子!
细想了一下儿,却又对她眼下的处境无能为力。
他轻轻推开她,把她的衣服掩好,告诫她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被他包养期间,就是他的女人,我不能『插』手。你暂且忍着,等期限到了,我定会为你报仇!”
崔小玉失望极了,喃喃地说:“连你都没办法,我还有什么指望?”
毕竟是与她相好了一场,秦永于心不忍,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劝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焉知会不会还有别的男人虐\待你,日后,我为你赎身,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吧,虽然穷些,也好过倚门卖笑。”
他这话里的意思,并没有与她重归于好的想法。
崔小玉苦笑道:“也不知我能否挺到那一天。不过,有了爷的这句话,我也算是有了盼头。”
曾经明媚欢乐的少女,如今是这样的死气沉沉,秦永再也看不下去她的可怜样子,便与她告辞,抽身而去。
崔小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她跟在他身后紧追了两步,颤着声音喊道:“爷,千万不要忘了我呀!”
秦永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狠心走了。
回去后,秦永的心情阴郁了两天,琢磨着手下的弟兄哪个娶了崔小玉合适。他手下穷苦娶不上媳『妇』的弟兄虽多,但都知道他和崔小玉的关系,要想能心无芥蒂地对待她,还真是难事。最后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因为女人影响了兄弟关系,还是给她找个外人比较稳妥。于是便开始留心街坊邻居谁家的男人比较可靠。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傍晚,天『色』一暗下来,秦婶子给两个孩子的头上个各戴了一个“闹蛾儿”,艾怜看了一下,就是用碎绸布扎的小蝴蝶、小蜻蜓等东西,类似于现代的各种头花,就是图个喜庆儿。
秦永抱着瑛哥,秦婶子拉着冬妹,艾怜跟着他们,一家人出去看灯。
街上的小孩子很多手中都提着纱灯、纸灯、琉璃灯、塔灯,灯的造型也也有很多样式,蝴蝶灯、兔子灯、虎头等、美人灯等。最让艾怜感兴趣的是塔灯,塔灯是由大块的青砖镂空而成,雕成七层宝塔的形状,每一层都燃着一根蜡烛,造型非常别致。
虽然她很想给瑛哥买一个,但考虑到他年龄太小,考虑到安全问题,很快打消了买这种灯的念头。
樊楼一带的街上灯火辉煌,临街的店铺和住宅都挂出了各种彩灯,有的上面还写着灯谜,只要猜中,是可以把灯拿走的。
秦永兴致勃勃地问瑛哥:“喜欢什么灯,告诉阿叔,阿叔给你猜灯谜把灯赢过来。”
“好。”瑛哥脆脆亮亮地答应了。
秦永把他放到自己肩上,让他骑着自己的脖子,这样就能坐的高看得远,把瑛哥兴奋得发出一阵阵尖叫。
冬妹则亲密地挨着秦婶子,与她说说笑笑,边走边议论着哪家灯好看,哪个小姑娘漂亮。
看着他们,艾怜觉得幸福满满,这几个月,她对孩子们是像母亲一样,真心实意地付出了,孩子们也爱着她,秦永和秦婶子也爱他们母子,孩子们也把他们当成了亲人。
冬妹也不排斥秦永了,这孩子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己每天都到秦永那里去过夜,可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流『露』出对她和秦永不屑的样子。艾怜知道冬妹接受了秦永,接受了现实。
瑛哥看上了一个虎头灯,冬妹则是相中了一个画有美女的灯,秦永果然不负众望,把两盏灯都拿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