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闭上, 声音的世界就丰富多彩了。
艾怜耳边除了持续的石壁合拢的轰隆声外, 还有圆台那边那个男人绝望的呼救声, 还有白玉堂和另外一个人唧唧咕咕的说话声, 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她耳边只剩下了秦永的声音。
“怜怜,就算只有一只脚,我也会爱你的,以后我就是你的拐杖,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可能会有些痛, 你忍一忍, 千万不要睁开眼睛。”
是要砍掉她的脚吗?
这是能够活命的唯一办法了,多亏他身上带着刀,不然自己真就死在这里了。
残疾总比死了强!她是惜命的人, 心里不停地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
她哭着点点头,乖乖地配合着把那只脚伸直。
秦永看着艾怜那纤细的脚腕,心如刀绞,但这种时刻不容他心软, 他咬紧牙关, 对着那只脚就要挥刀而下。
“慢着!秦永,我已经找到机关, 虽然拦不住, 但我放进去一块石头垫着, 能给你争取一些时间, 你等着,我过去帮你!”
艾怜听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秦永。
秦永把刀收回去,伸出双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痕,颤声地安慰她:“没关系,就算解不开,不要这只脚,我也会把你活着带出去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艾怜点点头,把脸埋进了秦永的怀里。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他的双臂是那么的坚强有力,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此前她一直把这个小她好几岁的男人当成不成熟的大男孩对待,认为在这场爱情里,双方都给予了并且也都享受到了,这样分手时虽然难过但是两不相欠。她以为自己足够独立、坚强又变通,就算没有男人也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过得很好。现在她明白了,即使她内心再怎么强大,骨子里她仍旧是个小女人,她需要男人的呵护和爱。如今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不顾自己安危来救她,敢问现代社会里有多少男人能够做到?
她的秦永是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只要同他在一起,天塌下来了都不用怕,他会为她遮风挡雨,他会把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的。
她的秦永,是她可以安心依靠的男人!
很快,白玉堂跑过来,同秦永其心协力,终于拉开了铁夹子,把艾怜的脚解脱出来。
秦永背起艾怜,朝台阶处跑去,跑了两步,没听见白玉堂跟过来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寻找他。见他把飞抓百链锁抛给了圆台上的男人,知道他要救人,就大喊道:“金兄,你快些!”
他飞速地把艾怜背了过去,把她放在地上,还没等查看她的伤口,就听到小六子的惊呼声:“石头碎了,机关又动了,金爷,干巴虎,你们要快啊!”
秦永听了急忙跑过去看,见情形危急,便焦急地四下里寻着,只发现了墙角处的一只铜鼎还算结实,于是抱起铜鼎,向机关处跑去,把铜鼎顶在了机关转轴的位置上。
机关停止了转动,秦永看向圆台处,白玉堂正向上拉着飞抓的绳子。
很快,转轴处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秦永过去一看,铜鼎已经被挤压得开始变形,他便焦急地又到处去寻找东西。
小六子眼看着铜鼎最后裂成了碎片,转抽重新运转起来,他看向圆台处,白玉堂已经把干巴虎拉上来了,但两侧的刀尖越离越近,便催促道:“快点儿,石壁快合拢了!”
话音刚落,白玉堂和干巴虎就一前一后地朝台阶处快速奔跑。
白玉堂边跑边喊:“快跑,这里要塌了!”
与此同时,脚下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秦永不敢耽搁,跑回艾怜身边,背起她就向外跑。
小六子也不再管机关,跟在后面跑,下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白玉堂和干巴虎已经安全地出来了,他们身后的那两面石壁,刀尖之间马上就要交叉在一起了,他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
甬道里不时地有石块和沙土塌落,转了弯之后,前面漆黑一片。秦永放下艾怜,从腰间的竹筒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之后,递给她拿着,然后背起她继续跑。
这时,艾怜的脑中又出现了红『色』箭头,于是遇到岔路的时候,她就指挥秦永转弯,同时,回头叮嘱后面的人跟上,就这样,几人最后进了一个小小的石室。
进来后,再没有路可走。坍塌声仍在继续,灰尘很大,等所有人人都进来后,白玉堂把石板门关上了。
秦永放下艾怜,要检查她的脚。
艾怜急忙躲着他的手说:“这里是古墓,空气不干净,对伤口不好,等出去后再让你看。”
然后掏出帕子来,很是自然地给秦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白玉堂对她这种不合规矩的举动很看不惯,皱着眉头,冷冷地问她:“我不是让你在客栈里等着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秦永看着他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艾怜早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于是把客栈里的伙计假传白玉堂的话,让她结了帐后速去鱼脊岭,到了墓地后,歹人强迫她入伙,『逼』她换上红衣,晚上继续装鬼吓人,她无意中触碰了机关掉进洞里,被人追赶之事述说了一遍。
听到自己的女人被歹人威『逼』利诱和追赶恐吓,秦永当然是怒了,他起身对着干巴虎一阵拳打脚踢。
等秦永的气出的差不多了,白玉堂拦住了他,然后严厉地问干巴虎:“你的同伙还有谁?你们装鬼劫财多久了?统统招来,如若不招,我就地解决了你!”
干巴虎鼻青脸肿地跪下来,对着白玉堂磕头道:“这位爷,今天是你救了我干巴虎,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我愿意招。”于是把同伙之人供了出来。
原来客栈里的掌柜的才是他们的头领,散步谣言让过往的行人相信红衣女鬼的传说,这样行人失了财物就会认为是破财消灾,不会去报官。即使报官,姜碧荷一案的确是五十多年前未破的旧案,那个诬陷她有孕之人一直未能找到,因而当地人都相信姜碧荷是被冤枉致死的,也相信她化为厉鬼的传说,当地官府不敢招惹女鬼的怨气,曾经派过衙役去现场勘查,因为太过害怕而草草收场。因此他们这些歹人才能把骗局一直做下去。
早晨,干巴虎、大成子还有客栈里的一个伙计出来寻找小六子的下落,伙计就是那个蒙面之人,认出了白玉堂和秦永,回去报告给了掌柜的。掌柜的见艾怜面目清秀,便想让她取代小六子装成女鬼吓人,同时霸占她的财物和马匹,便指使伙计假传白玉堂的口信儿,把她骗到了鱼脊岭。
事情真相大白。
但秦永却更生气了,阴沉着脸问白玉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同怜怜在一起?什么姓金,什么五爷,我看你分明就是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觉得他很好笑,便哈哈笑了起来。
秦永大怒,握紧了拳头:“藏头『露』尾的,是大丈夫所为吗?果然行事鬼祟如鼠,笑什么笑?是想同我打一场吗?”一想到这两天被他像猴一样耍戏,他就火冒三丈,要不是考虑到危急关头他出手帮他救下了怜怜,他早扑上去与他打作一团了。
“秦永,有想与我打架的精力,还不如省着去想想办法怎么能走出去。还有,到了外面,要请你这驸马爷的贴身侍卫到县衙里走一趟,你这大老爷去报官,总比我一介草民的话有分量。”
秦永哼了一声,不想再搭理他。
小六子一听秦永的来头这么大,便很有眼力地求他:“秦爷,看在咱俩在枯井里共度一晚的情份上,求您在县太爷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吧。”
艾怜这才发现身穿红衣的这个人很漂亮,虽然妆容花了,但眼神和一举一动都有种很妖媚的感觉,想到秦永好『色』的本质,便一脸怀疑地看着秦永。
秦永朝小六子喝道:“滚!如果不是你踢的,我能掉枯井里吗?”随后马上对艾怜解释:“别看他这身女装的打扮,其实他是个男人,昨晚我不止我和他,还有白玉堂,我们三人同在枯井里待了一夜。”
这可不好说,现代社会里不少抢男朋友的,都不是女人。艾怜看着小六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六子很快明白了她的想法,为了不让她反感,为了能让秦永替自己说好话,便拍着胸膛说:“我小六子可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只要秦爷肯为我说一句话,我保证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现在边关有难,正是需要我等热血男儿献身的时候,此番我若能免了牢狱之灾,便准备投身沙场,为国效力!”
干巴虎听了他的豪言壮语,打了个寒战。
艾怜这下放了心,只要不是和她抢秦永的,她都不放在眼里。
等外面的轰隆声平息,脚下也不再摇晃了,白玉堂推开了石门。
三天后。
艾怜窝在秦永的怀里,看着他拿着『毛』笔在白纸上画地图,听着他在耳边低沉的声音:“明天我们就能到庐州,然后去舒州,再到长江,顺着江水向西,到岳州,再南下到永州,以后那儿就是咱们的家。”
“永州?阿永?为什么要选在那儿定居?同你的名字有关系吗?”
“真聪明!”秦永高兴地亲了她耳边一下,“我爹当年在永州做生意时遇贼人行凶,被我娘给救了,我娘见我爹风度翩翩,便对我爹一见钟情,锲而不舍地硬是要求我爹报恩。我爹无以回报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这样他们在永州定了亲,约定以后有了儿子就叫秦永,以此来纪念他们的相遇。”
想不到秦婶子竟是个这样的奇女子!
艾怜由衷地赞叹道:“真浪漫啊,阿永,想不到秦婶子那么彪悍!那么执着!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什么秦婶子!”秦永不满地纠正她:“是咱娘!以后见面了要叫娘!”
艾怜马上改口,甜甜地说:“知道了,要叫娘。阿永,我真的很喜欢咱娘的『性』格,我以后一定和你一起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秦永听了心花怒放,“真乖!怜怜,我也好喜欢你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