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一听丁胖子这话, 顿觉一股热血直往头上涌去, 他怒火中烧, 对着丁大官人满是油光的脸就是一拳, 把丁大官人打得向后退着趔趄了几步, 若后面没有侍卫手疾眼快地扶住,早被打翻在地了。
丁大官人也怒了,叫嚣道:“秦永,我日`你娘了吗?你他妈的又打我,有种你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儿!”
秦永的眼睛喷着火,上前一拳接着一拳, 如狂风暴雨般地砸过去。
丁大官人一向输人不输仗, 双手护着脑袋仍旧对秦永破口大骂,最终被踹倒在地,秦永怒不可遏, 一脚一脚朝他的脑袋和后心处猛踢下去。其他的侍卫们虽然嘴上劝和着,实际上都在看丁大官人挨揍的热闹。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陈世美,他走出房间看见秦永正狠揍丁胖子,虽然现在他对秦永有了深深的厌恶感, 但同样也对丁大官人讨厌得很, 真恨不得他们两个互相残杀一起死掉算了,心里这样想着, 所以对他们的打斗没有表态。
他身边的韩琪一见, 急忙冲下面的侍卫们吩咐道:“你们都傻了吗?还不赶紧拉开他们!”
韩琪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侍卫们一拥而上, 抱住了秦永,同时扶起了丁大官人。
但丁大官人的嘴一向不好,即使被秦永打得满脸是血,嘴里仍旧不干不净地骂着。
秦永何时受过这种耻辱,他拼力挣脱了侍卫们,又扑过去对他打了起来。
韩琪见下面闹得实在不像话,怕陈世美怪罪秦永,便抬脚蹬上栏杆,一纵身跳了下去,瞅了个机会,从后面一把抱出了秦永的要,硬是把他拉了下来,大声呵斥道:“秦永,驸马爷面前不得无礼!”
然后把他拉到一边,凑近他小声劝说道:“跟那个混不吝的一般见识,只会跌了你的身分,以后找个机会,咱们暗地里收拾他。好了,驸马爷还在楼上,你快些过去回话,别让他久等了。”
秦永喘息着,不再理睬丁胖子,脸上还保持着恼怒的样子,抬头看向陈世美。
陈世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看蝼蚁一样蔑视着他,但是秦永并不惧怕他的目光,没有躲避,而是同样用高傲的、坚定的眼神回视着他。他们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然后紧紧地对视在一起,碰撞出了强烈的火花,各不相让,这是只有情敌之间才会读懂的眼神,他们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浓浓的厌恶和杀意。
原本陈世美对秦永和艾怜之间的事儿是半信半疑的,现在一看秦永那恶狼一样盯着他的凶狠眼神,心里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以前的秦永在他面前是谦卑的、恭顺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现在,他的眼里是怒,是挑衅,还有不屑以及杀机。
陈世美眯了眯眼睛,重新审视着秦永,他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遍,他很年轻,充满活力,面容俊俏,身材挺拔,看上去不同于其他侍卫的野气和粗糙,而是有种斯文内敛的气质。
果然看上去是个一表人才的好青年!陈世美冷哼着,不过是没权势没地位的贱民,还妄想他的女人,真真可笑!
秦永肯定是留不得了,但他现在要需要确认一件事,确认潘氏到底对他有没有情,如果没有,那就把秦永处理了,自己大度一些不计前嫌还同她和和美美,如果她对他有情,那他绝不会让他们两个死得这么痛快,一定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世美命令韩琪:“把他给我带上来!”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里。
秦永跟随着韩琪上了楼,到了走廊里,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了眼艾怜住的房间,那里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个侍卫。
不知怜怜怎么样了?秦永心里一直为她担心着。
进了陈世美的房间,秦永拜道:“秦永见过大人。”
陈世美坐在桌前,恍若未闻,端起精致的白瓷茶盏,嗅了嗅新沏的松萝茶的茶香,欣赏着淡绿的茶汤里飘浮着鱼形的金黄叶片慢慢沉底,然后不急不躁地品起茶来,把秦永晾在了那里。
秦永明白陈世美是在给他下马威,便一动不动地忍耐着。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考虑到既然陈世美半夜带人前来捉`『奸』,就说明他和怜怜的私情已经暴『露』,如果天亮后他还不『露』面,就更加坐实了这件事。那样怜怜的任何辩解之辞都成了谎话,陈世美怕是不会放过她。两个人之间的感□□不能让怜怜一个女人独自去承受痛苦,他打算把所有的事都一人扛下来。
一旁站立的韩琪暗暗为秦永担心,昨晚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陈世美除了巡查江南的革新之事外,竟然还顺道来捉拿秦永和艾怜。以前他只知道秦永去寻驸马爷的小妾了,昨晚在门外听到陈世美审问掌柜的和那个小妾,他这才明白原来陈世美怀疑秦永和他的小妾私通。
秦永哪儿都好,还真就有好美『色』这个『毛』病,他和他能够结识就是因为秦永当初调戏良家女子,他看不过就出手教训秦永,不打不相识,两人最后才相交相好拜了兄弟的。韩琪看着还在保持着规规矩矩的行礼姿势的秦永,心里暗恨他目光短浅、烂泥扶不上墙,为了个女人就辜负了驸马爷的信任,耽误了他自己的大好前程。
过了很久,陈世美才喝尽茶盏里的香茶,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让秦永起身,接着挥手让韩琪出去了。
陈世美面上看不出喜怒,云淡风轻地说:“秦永,我待你一向不薄,况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曾说过,你如果想要什么,只管提出来,我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的,现在这话仍旧算数。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秦永抬头看着陈世美,现在他的眼睛里已经风平浪静。秦永跟他半年多了,多少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性』,他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时候,往往是心里已经有了对付敌人的对策。
此时决不能顺着他的话走,秦永道:“大人,我想要的您给你不了。”
口气可真是狂妄!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秦永默不作声,陈世美智谋过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算计他的,怕落进他的圈套里,因此不敢贸然接话,默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见秦永不搭茬,陈世美起身踱步走近他,诱`『惑』他道:“你想要潘氏吗?不过是一个妾,我送给你,换你的忠心,如何?”
秦永捏紧拳头,看着陈世美的眼睛和他虚与委蛇:“大人,我不缺女人。虽然我仰慕夫人,但没有心的女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她对我没有男女情意,您虽是驸马,却无法让她把心给我。”
陈世美没想到他竟这么明目张胆,对他的提议竟没有感到惶恐不安,也没有感激涕零,而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出了对潘氏的企图。竟然想得到她的心?真是荒唐,就连他这个丈夫现在都难以打动她的心。
陈世美冷笑道:“秦永,你出门一趟,胆子倒是大了。念在你年岁小的份上,我这回不同你计较。既然知道夫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以后你就要断了这个念想,不许再给夫人惹麻烦。你出去吧,明日开始,和其他的侍卫一样轮值守卫。还有,以后不许再同丁奎一有争执,若有下次,我一定会重重惩罚你们两个。”
秦永向陈世美施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陈世美的眼里笼罩了一层阴霾。如果他铁了心要整治一个人,凭他的地位和权势,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秦永,就先让他再多活几天。
艾怜枯坐在桌旁,看着油灯上摇曳不停的火苗,心里忧烦得很。她已经被陈世美软禁一天了,除了一日三餐被侍卫送进来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走进她的房间来,就连陈世美的影子都没见到。她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不知道秦永好不好,也不知道陈世美打算怎样处置她,这种对未来无法进行预料的状况让她的心始终忐忑不安地悬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敲起了三更的梆子声,艾怜吹灭了油灯,走到窗口,把窗扇打开了一条缝隙,向下面望去。客栈门口有侍卫把手,客栈周边也有侍卫在来回地游走巡逻,这么严密的防守,她根本就不可能逃跑。
她叹了口气,发愁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见机行事吧,于是合上了窗子,心事重重地爬到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艾怜被敲门声叫醒了。
她起身下地打开房门,一个侍卫捧着个红漆托盘,恭敬地说:“夫人,驸马爷请您换上这身衣服,戴上这些首饰,洗漱完毕后,请您下去到大厅里用早饭,然后出发。”说着,把衣服送进了室内的桌子上,后面跟着端着一盆热水的店小二。
艾怜洗漱完毕后,按照陈世美的要求,换上了新衣裳,戴上了珠光宝气的首饰。这几件首饰都是前几日她拿给秦永当掉的,现在又回到了她的手里,看来是这些东西暴『露』了她和秦永的行踪。
艾怜咬着嘴唇,暗暗埋怨自己的不小心。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收到包袱里,打开门,跟着门外等候的那个侍卫下了楼。
陈世美正穿着一身青『色』的锦衣,悠闲地坐在大厅正中央的八仙桌旁,他身后是一排身着黑衣、站得笔直的侍卫,大厅里鸦雀无声,再没有别的客人,掌柜的正亲自伺候着他用餐,其余的伙计们都站在墙角处战战兢兢地等着吩咐。
真是好大的排场!整个客栈就为他一个人服务。
陈世美听见动静,抬头见她下来,便含笑地招呼她:“娘子,过来坐。”
见陈世美的态度好,艾怜也不想一大早就惹怒他把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于是迎合着他,像模特走秀一样,娓娓动人地扭着腰肢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向下走。
陈世美见了,不但眼角跳得厉害,心也咚咚跳得厉害。别的女人像她这样的年纪开始年老『色』衰,为何潘氏反而年纪越大越勾人?难道是被狐狸精附体了吗?
陈世美对她这样子不觉得反感,反而心里很喜欢她这样子,只是,他皱着眉头,满屋子都是年轻的壮汉子,她显出这等媚人的风情太不合时宜了,难怪秦永会被她魅『惑』,她就不知道收敛吗?
陈世美严肃起来,咳了一声,表示他等得不耐烦了,意思是让她走快些。可她好像没理解他的意思,仍旧一步一步摇曳生姿的。
陈世美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却感觉到了身后侍卫们的眼光在随着潘氏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