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冷笑着, 想到日后还要利用他, 便放低了身段, 抽抽噎噎地求道:“张二哥, 我官人去世才一个多月, 尸骨未寒,我和他夫妻一场,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为他守几天孝吧。你是个好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敢忘,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想了这么多的托词, 无非就是想多为他守几天孝。求求你了,我一个可怜的寡『妇』,我能怎么办呢?真的不是骗你, 就是想起我官人的好,想多为他守几天。呜呜呜——”
张麦虽然出身贫寒,做过山贼不假,但那是被生活所迫, 他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更何况死者为大,她男人才死了不久, 七七还没过完, 正是阴魂未散的时候, 此时动了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寡『妇』, 被怨鬼缠身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他垂头丧气地决定这次就放弃了,看着床上抹泪的女人,问:“你真的肯和我拜堂成亲吗?”
艾怜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直点头:“嗯,还是拜堂成亲名正言顺。”
张麦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感又柔又顺又厚实:“好,那就先拜堂。”
见她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抓紧被子的那只手也放松起来,便觉得有些扎心,于是吓唬她:“这可是你说的,我今晚先不动你,明日我就出去找人算日子,到成亲之日,你若再不让我睡,我就把你卖了。你这模样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用卖你的钱,我去买两个老实本分、丑一些但是能过日子的女人,和我兄弟一人一个老婆,岂不是更好?”
艾怜听了他的算计,怕他真会那么做,便连连点头答应。
张麦看着她那楚楚动人的容颜,忍不住低下头又去吻她,虽然仍旧被她的手挡住了,但还是紧紧地把唇贴在了她的手背,嗅着她芬芳『迷』人的气息,极尽温柔地蹭着,只是亲吻了她的手后,又想去亲吻她的脸,如果亲吻到脸后,一定又会想亲吻更多的地方。
女人啊,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毒`『药』,能把男人的铁骨和刚硬的心一点点地吞噬消融掉。
张麦极其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恋恋不舍地起身,撩开幔帐,下了地。他掩好幔帐,叹了口气,不知道明日会被弟弟笑话成什么样子。
听到他出去的声音,艾怜则长长地吁了口气,瘫在床上,想着今后要怎么办。
不答应他,他就不会护送她去西北,答应他,她又不情不愿,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很对不起秦永。
她又想了想独自上路的可能『性』,还是算了,世道这么『乱』,万一碰到了不如张家兄弟的男人,自己岂不是更吃亏?这古代,没有火车、汽车、飞机,靠她一个女人去西北边关,危险系数太大了,不能拿自己的命冒险。
要想给秦永报仇,就不能瞻前顾后,要想斗倒陈世美,就要比他更渣,就要心如铁石。不就是和他睡吗,她一个现代人还怕这个?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好看,自己也不算吃亏,等到了西北再找机会一脚踹了他。
想了一夜,艾怜做好了委身于他的准备。
第二天早上,张粟一看哥哥那张郁闷的脸,就知道他们没成事。山上娶了夫人的那些首领,每一个在洞房后的第二天都会眉飞『色』舞、喜气洋洋,一脸炫耀的模样。他的傻二哥就是不开窍,不会讨女人喜欢,他都替他着急。
等哥哥出去拉脚干活了,他推门进了艾怜的房间,见她坐在桌旁,正拿着铜镜照来照去地臭美,就生气地替哥哥打抱不平:“我二哥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艾怜瞅着镜子里的他,抢白说:“你什么逻辑?你哥那么好,怎么以前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好男人多了,我是不是每一个都要喜欢?他好只是你眼里的好,除了长得的确是好看些外,我没看出他其他方面有多好来。”
张粟气的直跳脚,指着她说:“我看你就是只白眼狼,我们对你这么好,在你眼里还是一无是处吗?我哥冒险弄出来的银子都快被你看病吃『药』花光了,你竟然还‘没看出他有多好来’,现在你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他买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艾怜“啪!”的一声按倒了铜镜,瞪着他说:“小屁孩,你喊什么喊,我和你哥是在闹别扭,情人之间闹别扭是一种情趣你懂吗?打是亲骂是爱,我嘴上说‘没看出他有多好来’,实际上就是在夸他很好,你不知道女人都喜欢正话反说吗?我和他之间是那种不打不相识、越打情越深的关系,这不是你这种年龄的人能理解的,不明白就少掺和!”
张粟狐疑地问:“真的吗?”
“不信你就去问你哥,看他害臊了揍不揍你。”
张粟抓抓头发,松了口气,坐了下来:“我就说嘛,我哥那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
艾怜不理他,拿起铜镜继续照着,嘴里教育他说:“七儿,以后进我房间要敲门,我允许了你才能进来,知道吗?”
张粟“嗤”笑了一声,说:“我把昨晚的房退了,现在这里也是我的房间,我进我的房间难道也要敲门吗?”
艾怜听了松口气,有他弟弟在,这样张麦就不会再『骚』扰她了。
张麦看着她不厌其烦地对着铜镜顾影自怜,便顺手拿起桌上的香脂盒,旋开盒盖,伸进食指舀了一大块,然后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艾怜闻到了香味,扭头一看,气得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下:“讨厌!一下子用这么多!”
张粟被她打得直咧嘴,但还是坚持着把香脂抹匀了。
艾怜笑话他说:“喂,擦得这么香,是不是要出去招蜂惹蝶?客栈里来了漂亮的女客吗?”
张粟瞪了她一眼,“反正我也不出门,就是体验一下擦这种东西的感觉。”说完闻了一下手心,皱着眉头一副嫌弃地说:“油腻腻的,你们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他这样子可真是可爱,艾怜问他:“你和你二哥长得不怎么像,他这么好看,是像你爹还是像你娘?”
“像我娘,村里人都说我娘年轻时是十里八乡第一美人,可惜我没见过,我打记事儿起,我娘就老了。”
“你二哥以前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不知道,做山贼这些年肯定是没有,没上山之前我不清楚,那时我还小,再说他什么事都自己闷着,从不跟我们说他的心事。你放心,我保证二哥现在只喜欢你。”
“你有喜欢的姑娘么?”
张粟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艾怜逗他道:“你喜欢我是吧?”
见他不说话,耳根子却红了起来,艾怜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屁孩,你思想很复杂嘛。”
张粟红着脸忍受着她的『揉』搓,等她停手后问她:“过几天我就要改口叫你嫂子了,再不能和你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了,你娘家亲戚里面有没有妹妹什么的,能不能给我做个媒?”
艾怜翻了个白眼给他:“小屁孩儿,你才多大,就天天想媳『妇』?你不臊得慌吗?”
张粟急了:“我十六了,很多像我这么大的人都当爹了,我能不急吗?”
这孩子真好玩,现实社会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不是在念初三就是在上高中,整日想着分分分,他却天天想着娶媳『妇』的事儿。艾怜凑近他逗着问:“喂,你叫张粟,你二哥叫张麦,你大哥叫什么?张稻还是张高粱?”
张粟低头嚅嚅地说:“张稻。”
“哦,我真猜对了,那你三哥叫张高粱对不对?”
张粟学她刚才的样子,也翻了个白眼给她,“我三哥叫张稷。”
艾怜继续刨根问底:“你们爹娘怎么给你们起这么怪的名字?那你姐姐们都叫什么?豆啊、菜啊的吗?”
张粟鄙夷地看着她说:“我家穷,爹总是希望家里的米缸能装满五谷杂粮,才起这些个名字的。我姐姐们的名字好听着呢,大姐叫杏花,二姐叫荷花,三姐叫桃花,不像你,艾怜,多难听啊,哪像女孩子的名字?”
艾怜失笑道:“我的名字是惹人爱怜的意思,就是让所有见了我的人都会喜欢我爱上我疼着我,多好听啊!那些这花儿那花儿的名字,烂俗得满大街都是,你懂不懂什么叫审美?”
“我不知道什么叫审美,我只知道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怪不得我哥说你很不安分,成天跟杂叨子似得说个不停,你果然多话!”
艾怜奇怪地问:“什么是杂叨子啊?”
“花喜鹊。这都不懂。”
艾怜一脸黑线,不服气地说:“那你也是杂叨子,说得比我还多。还有,你二哥真讨厌,我不想和他成亲了。”
张粟吓了一跳,气愤地说:“你怎么又变卦了?你这不是害我们吗?我二哥一大早就去找人算日子去了,不许你让他白跑一趟。”
艾怜哼了一声:“我在他眼里都是杂叨子了,他那么讨厌我多话,我还嫁给他,我有意思吗我?”
不能让她还没成亲就讨厌二哥,张粟急忙劝解:“我二哥说你是杂叨子,但没说他讨厌杂叨子啊,你看我这么能说,我哥讨厌过我吗?我哥就喜欢你这样能说的,你还是好好跟他成亲吧,千万别生气。”
艾怜没有搭理他,于是张粟就不停地讨好她,不停地为他哥说好话,终于把她听厌烦了,没好气地呵斥道:“你要么闭嘴要么滚开,自己选!”
张粟选择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