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为防范她破罐子破摔, 用她的清白构陷他或是『逼』他负责之类的事情发生, 他继续不客气地说:“潘娘子, 你我的确在马车里共度一夜,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只是单纯地救了你而已。如果你恩将仇报, 敢拿此事来威胁我, 那我只好遂了你的心愿收了你,但你可要仔细考虑考虑, 你敢不敢把后半辈子交给我?”
听了他的威胁话,艾怜觉得一股热血涌向头顶,怒意使她的脸烧得通红。
该死的王延龄!特么的攻略任务!
通通见鬼去吧!
虽然她心里对王延龄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肯定不会承认的。“王延龄, 你想多了!我艾怜心里有所爱之人!陈世美那个状元郎我都看不上,你在我眼里又能比他高到哪里去?我千方百计地来西北寻你, 只是想依靠你的力量扳倒陈世美,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想法。不要以为你有权有势长得美,这天下的女人就都该对你有那种企图!‘窃钩者诛, 窃国者侯’, 权贵之门的仁义之名,我呸!我艾怜是跟侍卫、跟山贼有牵扯,他们虽出身卑微却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不觉得跟他们有牵扯就是耻辱。我可不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们, 满嘴礼义廉耻暗地里却藏污纳垢做尽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啪!”面前的桌案被王延龄一掌拍出了裂缝, 案上的杯盘碗盏都被震得挪动了地方, 一只白瓷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响。
“放肆!”
王延龄的全身紧绷着,按在桌案的手背青筋暴起。
就连圣上都没对他用过这种态度,除了幼年时父母鞭策过他上进外,他从未被人如此不敬过。
他是宰相,再心胸宽广也不会容她如此目无尊卑!
“来人!”他怒气冲冲地大声喊人。
听出他的语气不好,侍卫们不知出了什么事,转瞬间都拿着武器冲向了雅间。
雅间装不下这些个男人,进来四五个侍卫后便再也挤不进其他人,其余的侍卫都在门外拥着,就连魏将军都急了,在人群外大声问:“大人!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王延龄的头脑很快清醒过来,看着仍旧一脸不屑怒对他的女人,眼里的暴戾平息了不少。
还是不能教训她。一国之相,让手下的侍卫殴打教训副宰相的女人,这事怎么看都能让人联想无边。
他咬牙说道:“既然潘娘子不想给我添麻烦,不愿意让我派人护送你去耀州,那好吧,随你的便。后会有期!”
他对她拱拱手,转身从侍卫中间穿过去,同时下达命令:“出发!回延州城!”
不到两分钟,他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艾怜透过窗纸看到了模模糊糊的那队人影很快消失,纷『乱』的马蹄声也渐行渐远。
她被抛下了!
她用双手蒙住了眼睛,眼泪从指缝中不停地流下。
不过她并不后悔。
无声地啜泣了几分钟,缓过劲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抹干了眼泪,开始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她不会再依靠任何人了,给秦永报仇是她的事,是她自己的事,她有什么资格拉着别人去为她做事?
她身无分文,也没地方可去,王延龄那打死她都不会再去了。陈世美那,现在想去也去不了。
特么的这个该死的游戏系统,她再也不听它的了,她的命运凭什么由个系统去安排?
刚进这个游戏的时候她也是一无所有,秦永死后她也是一无所有,张麦死后她还是一无所有,不都挺过来了吗?她有手有脚,不信能把自己饿死。敌国骑兵她都杀过,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把随身的东西翻了翻,还好,她的荷包始终贴身放着,那个骑兵的皮袋子也随身带着,里面有匕首、绳子等,还有她换下来的旧衣。
接下来要去哪呢?孤身上路还是打扮成穷『妇』要好些,身边总得有够吃两日的饭钱,她琢磨着说动老板娘把她穿的这身衣服买下来的可能『性』。
这时脑子里的系统出声了:“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特么闭嘴!”
系统没听她的,继续说下去:“你如果继续拿清白要挟他,他最后肯定会负责,一定会留下你的。年轻的男女,日日相对,吵着吵着就吵出感情了,然后,他负责扳倒陈世美,你负责给陈世美最后一击,游戏就ok了。游戏情节就是这么设定的,你却不按这个方向走。”
艾怜听了,冷笑道:“什么‘吵着吵着就吵出感情了’,看着我犯贱被他训斥你很开心吗?吵一次胸就气炸了,多吵几次我还有命吗?”
“你打算怎么办?”
“去京城。杀个人其实很简单,趁他不注意朝致命的地方捅上一刀,这种报仇的方式才是最简单有效。”
“仇人就这么死了?他死的那一刻,你同时会在游戏中烟消云散,你甘心吗?”
艾怜沉默不语。
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继续响着:“秦永还在那个林子里埋着,张麦在另一个坟冢里埋着,秦婶子每日都望眼欲穿地盼着儿子回家。”
艾怜的心沉重极了,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她怎么能忍心让秦永孤零零地一直躺在那?她怎么能容忍那个县官对张粟死亡的不作为?还有张麦,秦婶子……
可是此时她最恨的不是陈世美,而是系统和她自己。秦永是被陈世美杀的,但其他人的死同他可没关系。
系统接着说:“陈世美和王延龄是政敌,肯定会有一场争权夺势的博弈,你站在王延龄一边能加重他获胜的筹码。你虽然不能增强王延龄的力量,但却可以消弱陈世美的力量,把你自己变成陈世美的软肋吧,借机狠狠地虐陈世美的心,替秦永和这身体的原主报仇!”
王延龄那个死男人,想起他就烦,她才不要再和他有交集。
见她还是毫无反应,系统又说:“几个月后,陈世美会来延州,怎么把游戏进行下去,是否攻略王延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随你便吧。”
系统不再出声。
真是太好了,死系统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艾怜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整理脑中繁『乱』的思绪。既然陈世美要来延州,那她只好在延州城守着,这几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要怎么做。能虐到他最好了,虐不到就直接杀了他了事。反正她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
她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把店小二喊了过来:“店家,这里离延州城有多远?”
“回夫人的话,有六里地。”
“刚才的王大人已经结过账了吧?”
“是的,夫人,已经结过了。”
挥退了店小二后,艾怜关上雅间门,把身上的锦衣脱下,换回了原来的那身旧衣。
既然延州城离得那么近,她就不用雇车了,到城里寻个活儿做,实在不行,就继续卖炊饼。
一个时辰后,艾怜进了延州城。
冬季的街路上行人不多,艾怜蒙着头脸,已经走了好几家店铺,只有一家小吃店同意让她在后厨帮几天忙,但是不提供住处,她只好去找当铺,准备先把衣裳当了,然后找住处。
走着走着,看到了“锦绣阁”衣坊的匾额,她心里一动,进去了。
店里的伙计迎上来问:“这位娘子,想做什么样的衣裳?我可以向您推荐一下款式。”
“你们这里招绣娘吗?我会裁衣、做衣、也会绣活儿。”
伙计打量了她一遍,然后把她领到了后院,找到了老板娘。
艾怜从皮袋子里拿出自己换下的那套锦衣说:“老板娘,这衣裳是我做的,您看看我的手艺。”
县令夫人是商人之女,她的这套衣服是从洛阳的老家作为年礼送来的,还没上身就送给了艾怜。洛阳是繁华之地,衣服样式自然比偏远的延州要时尚精致得多。
老板娘看了很高兴,能引领延州城的时尚新『潮』流当然有助于她的生意兴隆。而且快过年了,大户人家都忙着做新衣裳,这段时间衣坊的生意有些忙不过来,正需要人手。
这里干活的多是年轻女子,因此提供吃住,但食宿费要从工钱里扣除,这就解决了艾怜的后顾之忧,不用出去租房子,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最让她满意的是工钱按件计算,多劳多得。
这样,艾怜在这里落了脚。
这里是女人的世界,凭手艺吃饭,为了多挣钱,没人有闲心惹是生非,这是艾怜自进入游戏世界里过得最平静安心的日子。
巧手的女人很多,艾怜的绣活在这里并不突出,但她见多识广,作为现代人的她对服装的审美肯定有独特之处。虽然入乡随俗,服饰的大方向她不得不遵守,但在细节之处,比如领口袖口衣摆腰带的处理,比如花样的设计等,对老板娘来说,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艾怜也不敢做得太过,每隔几天就弄个花样子或是提个小建议。很快,老板娘就让她只负责上门量尺寸、做个裁剪的师父,这可比做绣娘多挣很多。
一日,老板娘带她去延州城里最大的青楼艳春楼,给楼里的几个头牌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