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憎恨和癫狂在血液里奔腾不息,流经身体的每一处,汇聚在心脏处,发出搏击的心跳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季燃,这具身体所犯下的罪孽。
她成了无底线的帮凶了吗?她成了同样罪恶的人了吗?她该被送上绞刑架吗?她该接受审判吗?
长满了莠草的陈腐的灵魂,还能是人类的灵魂吗?地狱之门开启的时候,她甘愿永坠其中,在烈火之中燃烧殆尽。
“然然!然然!”
她什么也听不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然然!”
一个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她惊醒,白色调的病房,还有窗外的阴雨绵绵,到处弥漫的都是霉烂的空气。
“然然,你吓到我了!”时琛将她抱在怀里,可季燃却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你不要自责,都是我的错,我知道,知道他没有消失。”时琛的脸上显示出慌张和焦急,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季燃。
季燃只是睁大了双眼,微张着嘴唇,面色惨白,就像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不知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这副模样完全不像平日里鲜活可爱,“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宿主!宿主!”二哈觉得自己面前有一副屏障,完全阻隔了季燃和他之间的媒介,任凭他怎么努力也不能撞开那道无形的屏障,“糟糕,宿主的灵魂怎么在开始产生了排异反应?”
二哈感觉到不妙,有的时候,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一块零碎的碎片,要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灵魂,还是要靠宿主自己,要是她自己不愿意重生,谁也没有能力帮助她。
“我带你回家!”时琛理了理她鬓间的碎发,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将绷带扯开。
“唉,你干嘛呀,你现在还不能出院!你等等!”护士看到时琛抱着一个女孩就要往外走,急急地喊住了他。
但是时琛对此置若罔闻,仍旧向外走,高大伟岸的身躯将女孩娇小的身子包住,季燃的脸被埋在他的胸前。
“琛,琛哥,你这是干什么?”慕情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地瞪了季燃一眼,这个女人怎么搞的,居然还让琛哥抱着她,不知道琛哥现在有伤吗?
“你懂不懂事啊!你不知道琛哥的手臂受伤了吗?你任性也应该有一个度!”慕情对着季燃吼道,嫉妒使得她的面容都变得扭曲。
“滚!”时琛从喉咙里发出震颤的一声。
慕情被惊到了,这是时琛第一次爆粗口,慕情没有想到这是对她说的。他明明是这么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从来不会情绪失控,可是这一次,他却像发了狂,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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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
“然然,”时琛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但是她还是一声不应,时琛也不恼,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虔诚的一吻。
时琛给她喂了半粒安眠药,让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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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发生事故的实验室所在一栋楼已经被警方封锁,火灾事故的调查需要经过检验,鉴定的时间预计是30天,而情况复杂,疑难的,经救援机构批准,可以延长30天。
实验楼总共有5楼,发生火灾的实验室位于4楼。在楼下仍然可以看到那间实验室的窗户被熏黑的一大块痕迹,像一块丑陋的疤痕。
“等等,您不能进去。”楼梯口的一个保安着装的中年男人挡住了时琛的去路。“这里发生过事故,目前还不能进去。”
“我是事故的伤者。”时琛回应了一句。
“等等,您好,我是警察。”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青年男人靠近时琛的身旁,出示了他的证件。他面容庄重而冷冽,沉着内敛,刚毅干练。
他例行公事一般,询问了时琛有关实验室失火的相关情况,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结束了谈话。
阴云笼罩在上空,风雨晦明,冲刷了校园里原有的痕迹,来往人群稀疏,似乎都有意避开那栋灾难过后的实验楼。坑坑洼洼的水坑,倒印着阴霾的天空,秋风扫落叶,行人都瑟瑟地拢紧了自己的衣服。
时琛坐在办公室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嘴里吐出一个个烟圈,烟雾缭绕,愁绪染上眉头。
他向来很少抽烟,都快忘记烟是什么味了。他一边吸着,一边想着什么。
是意外?还是谋杀?凶手到底是那个疯子,还是另有其人?如果是他,犯罪动机是什么?如果不是他,那段薇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不管怎样,段薇都是这场事故的关键点。
他对于段薇并不了解,不,应该是说,他对于大多数人都不甚了解,可能因为天性如此,唯一可以让他放在心上的就只有季燃了吧。
想到她,时琛不免又开始担心起来,现在只有找出真相,才能让她安心。
时琛思前想后,他对于段薇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找段薇的室友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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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薇这个人嘛,心比天高,和我们都不是很熟,我们也不知道。”三个女学生都统一回复道,她们表现得有些幸灾乐祸的嘲讽。
“那她有要好的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吗?”时琛继续问道。
“她的朋友倒是有一个,是个学姐,叫薛琪,据说是她的同乡,”说到这那个女生停了停,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男朋友嘛,倒是有一个前男友,叫程睿的。”
“时教授,你调查这个干嘛呀,不会是这场事故,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