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姜初透的脸上,一片寂静中,她摇摇头,冰冷而绝望地笑着,跳下了幽暗的山谷。
紧随着她的,是黑压压的一片鸟兽,和满带着凶残的嘶吼。
“姜初透——”
几乎所有人都唤着她的名字,阵阵火光漾了起来,余薄浓御剑直冲山谷而去,姜筱兽只一人静默着。
此刻的乌今沉昏倒在黎兆儿的身上,玄色的衣衫被啄得稀烂,白皙光洁的肌肤之上落满了血色的伤痕——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怵。
“乌今沉……”黎兆儿伸手替他抚了抚发,眼色悲怆而苍凉地,浸出些温柔的味道。
集先人之力打开的血路逐渐变得窄小,灵尸依旧肆虐着,弟子们已悉数撤离。魏成眠用尽了浑身的灵力,迅速衰老,一层一层的褶皱布满他的脸颊,青筋暴露,根根发丝皆变得银白。
原本紧蹙的眼眉舒展开来,他站在高台之上,一身墨蓝的衣衫,缓缓跌落。
“乌今夏离开了……乌星语也不知去向……”黎兆儿的心里越发感到难过,望着乌今沉的眼睫,道:“你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此时,一队黑衣人入了魏家灵殿,将灵尸杀得片甲不留,她双眼模糊,未能看清用的是什么样的咒术。
黎易忧转身见到他门,便问:“你们是哪家的夺灵人?”
谁知那群黑衣人一句也没说,直接将一种白色粉末注入在灵息之上,扩散开来。黎易忧闻见,不久便昏倒过去。
黎兆儿屏息凝神,见他们大概十几个人,拿着一张画像,在尸群中仔细翻看,寻找着什么。
耳边传来一句人声,领头人道:“不要乱翻,我们要找的是黎家掌事孙女黎兆儿,这是她的样貌,身长五尺,体型纤弱,中秋前夜年满十四,还不赶紧去找?!”
“是!”黑衣人行过礼,目光游离在倒地的夺灵人之中。
他们是在找自己,黎兆儿却觉得全身酥软无力,根本没有办法逃避。她挣扎着,眼皮一开一合地,不久便失去了意识。
她睡了很久很久,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原来这一切都是考核的幻象,结束之后,大家欢乐地拥抱在一起,共同庆祝所有考核的结束。
她多想一直一直待在这个梦境之中,可终究还是醒了,黎兆儿倒在黑漆漆的暗室里,锁灵链捆住她的双脚。
只是觉得好疼。
暮色的天空自小窗外垂落,一抹残阳如血,似她浑身的腥红一般,渐渐沉入黑夜。
“头好痛,”她用力捶着脑袋,“我这是在哪呢?”
恍惚之间,遍地的尸骸裹着血色出现在黎兆儿的脑海中,她惊恐地缩了缩身子,才意识到那些全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今夏她……”黎兆儿的眼眶一热,大滴大滴的泪水接连涌出,浑身颤抖着,喘不过气来。
她双手抱肩,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静默着,再落不下一滴泪水。
窗前出现了一抹月色,黎兆儿双手支地,尽力地挪了个位置,对着小小的窗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天空孤独的月亮啊,撒尽它的温柔,在那枯黄的草地里,闪耀着点点萤火。月下清丽的美人啊,多令人念念不忘,月亮晒白了她的发,风儿吹老了她的心……”
风呼呼地吹着,一片静谧之中,她哽咽着,一夜未合眼。
“咚咚咚——”
第二日一早,门外传来敲门声,黎兆儿赶紧从地面上起身,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两个白衣女提着珐琅食盒进入。
是姜家的侍女!原以为是些不入流的门派,没想到是夺灵姜家派人将她劫持了!
只见她们默不作声地将食盒放下,便匆匆离去了。黎兆儿原本是要开口,却发觉紧锁的喉咙如同锈在一处的铁石,完全发不出声音。
她拖着沉重的锁灵链,哂笑着,将那饭菜一脚奋力踢开,自暴自弃道:“活着又有何用,根本谁也救不了。”
乌今沉唯一的家人也不在了,他该多难过啊。
姜家宗祠
姜万殊、竹弦、竹芒、还有姜浅照聚在一起,正立在宗祠中央,只见一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躺在一旁,面色惨白,眉间瓣莲呈凋零状。
姜浅照来得最晚,原本也没叫她,却意外地闯了进来,见此情景,遂问道:“父亲,这是谁啊?”
姜万殊移眼看向竹弦,答:“这是你竹弦伯父的幼女,自小便被夺灵,近几年身子愈发不好,总是陷入睡眠。”
“噢,”姜浅照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着圆圆小脸蛋的孩子,伸手挥了挥表示欢迎。
原来她便是竹芒的妹妹竹雨,传闻中日日活在暗室的小女孩。
姜万殊长吁一口气,虽及不惑之年,却风姿依旧,同竹弦的清冷之气相较,多些平易近人之感。
他手捧一缕残魂,置于竹雨眉间,将她残存的绛紫灵息吸引了来。
“你这是做什么?爹?”姜浅照一脸疑惑。
她一面望向姜万殊,又扫向一脸黑气的竹弦和竹芒,气氛怪怪的,也并没人搭理她。
“竹掌事,这便是最好的证明,当年竹雨遭人夺灵,却是黎家所为。”姜万殊将这缕残魂纳入个透明的封口瓶中,“而竹雨的灵识,便运行于黎兆儿眉间。”
竹弦道:“只是,黎家为何定要向竹雨下手呢,无论我如何思考,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可能,爹,你是不是弄错了?”姜浅照这才明白竹家来此所为何事,忙着质问道:“她眉间的瓣莲我是见过的,明明就是浅紫色,若属于竹雨,为何不是浅青色?”
竹芒只静默地立着,不发一言。
姜万殊答:“照儿,黎家是夺灵大家,黎掌事的灵力又在众人之上,净化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灵息不过是小试牛刀。”
“爹,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信,”姜浅照目光直指姜万殊,又侧过脸问竹芒,“你呢,你相信吗?”
竹芒开口,言语间尽是冷漠,道:“何来的信与不信,不过便是推测罢了,我们几个人之中,又有谁敢确定?”
说完,他故意望向姜浅照,又继续补充道:“将黎姑娘像囚犯一般关着,又私自抽取灵魂,你们的做法,与夺灵的那人,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