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芒知道在场四人人之中,只有姜浅照是突破口,她不知道姜万殊做了些什么,亦是他的掌中宝,作为队友真是再合适不过。
可也因为竹芒的言语犀利,令竹弦的脸都黑了一半,暗自担心着。
姜浅照带些撒娇的语气劝说姜万殊,道:“对嘛,爹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做的,手里的这缕残魂还是早些还回去的好。”
“姜姑娘以为,魂魄被抽取了还能轻易还回去?你太天真了。”竹芒轻笑,满眼仇怨,“姜掌事,若不是你万般威胁,我同父亲又何必在此!”
“芒儿!”竹弦呵道。
“竹芒,你这是何意思?难道……”姜浅照将脸上的喜色收尽,质问:“父亲,你究竟对她做什么了?”
提问如石沉大海般,姜万殊依旧默然不答。
竹弦问道:“既要用灵识,那为何,不用普通人的灵识?这样净化起来岂不是更为简单?”
“这还不好判断吗?”姜万殊笑道,“竹雨是夺灵人的后代,还是掌事直系,这等天资的灵识,才配得上黎掌事的孙女。”
竹弦:“以黎掌事的为人……”
姜万殊打断他的话,语气平缓又充满攻击:“你可以相信黎掌事的为人,可你要想清楚了,抽取黎兆儿的灵识后,你的女儿便可恢复如初,无须整日躲在宗祠的暗室了。”
“爹……”姜浅照不可思议地看着姜万殊,“抽取?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姜掌事做过的,又何止这些,”竹芒诘问,“姜姑娘,魏家噬灵兽突袭,你以为自己是为何躲过一劫的?”
闻言,竹弦紧紧握拳,手心早已出了汗。
“你以为,自己为何会在事发前一日会被姜掌事急匆匆地召回?那样劣质的撒谎技术,你却看不出来。”
姜浅照是淘汰了咒术考核,却还是有资格受守灵礼的,姜万殊几日前是以病重的名义将她骗回的,并表示只是太想她了。
姜浅照为何从没有怀疑过呢?
此刻姜万殊正吹胡子瞪眼地辩解:“竹弦,还请管好令公子,让他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哼,”竹芒瞥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他的眼神中有些疲惫,布满着红血丝。
一步一步,出了正堂,有一弟子用锁灵链套住他的手脚。
他拖着沉重的铁链,不停笑着,从眼角浸出泪来,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关入了同黎兆儿相邻的暗室。
姜万殊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嘲讽:不过是一介囚徒,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还有你犟的份。
姜浅照:“父亲,你为何不让竹公子说下去,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姜万殊答:“莫要听他所言,你相信父亲,定会好好处理,不伤及无辜的。”
“我不信,竹弦伯父,你来答,究竟是怎么回事?”姜浅照转而问向竹弦,“拜托您能不能告诉我?”
竹弦刚要开口,便被姜万殊抢了先:“照儿!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房歇着吧,大人的事自有商议。”
姜浅照依旧百般追问,都被姜万殊搪塞过去,只得作罢。
在暗室中待得久了,黎兆儿便失去了时间概念,无论白昼与黑夜,日光甚或是月光,不过是遥远的妄想。
深夜降临,她便会开始恐惧,一遍又一遍哼着那首不知名的歌,那是幼时祖母哄她入睡时哼过的小调。
“天空孤独的月亮啊,撒尽它的温柔,在那枯黄的草地里,闪耀着点点萤火。月下清丽的美人啊,多令人念念不忘,月亮晒白了她的发,风儿吹老了她的心……”
夜色多寂寥,不知何时起,暗室外传来阵阵风铃声。黎兆儿附耳倾听,铃音叮铃叮铃清脆地响着,待她熟睡,闯进整夜的噩梦里,驱逐了许多恐惧。
而此时,竹芒正在暗室的另一侧,手握锁灵链,轻轻敲打摩擦,致使它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想让她知道,此处并不只她一人,还有人陪着她去面对。
姜氏宗祠的门口长着两颗老枫树,叶片被秋风染得火红,随着夜里的凉风,一片一片从窗口飘入。
短暂的悲恸期过了,黎兆儿开始求生,晃了好几遍“小葡萄”,希望黎掌事能从离湾赶来解救她。
锁扣打开的声音传来,姜万殊着一身白衣进入暗室,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你……是你将我关起来的,你是姜万殊对吧?”黎兆儿质问。
“没错,”姜万殊转身来到她的跟前,“我便是姜万殊,不过你知道这些已经没用了。”
她发问:“你为何要派人将我抓起来,你可知我是离湾掌事的孙女?”
姜万殊笑笑:“我当然知道,抓的便是你。”
“那你,可知道你的发妻黎浅黛,便是我的姑姑?”黎兆儿眼里尽是不解,“姜掌事,您是我的姑父啊,为何要抓我?”
姜万殊的烟波漾起了一丝波纹,仅仅一瞬,便又变得平静。
“黎家同我们姜家早已没有交情,我又算你哪门子姑父?”姜万殊垂眸从袖子中掏出一只八脚黑虫,道:“小蛊虫,你该进食了。”
“你……你要做什么?”即便骂着他人渣,黎兆儿对自己的姑父还是有一丝丝期待,可此刻已经悉数陨灭了。她双手撑地,连连向后挪动。
“不过是侵蚀你心智的小蛊虫而已,”姜万殊邪魅一笑,道,“来,爬过去。”
“姜万殊,你怎能如此绝情恶毒?”黎兆儿双眉紧蹙,大吼道。
“恶毒?”姜万殊依旧笑得淡漠,“你不知我经历为何,亦不知我所求为何,便不要妄下定论。”
“卑鄙无耻!”黎兆儿见那小黑虫从自己绛紫衣衫上缓缓爬过,一直到自己的脖子处。
“不要……不要……”她的眼里充满恐惧,连连摇头,手里紧紧攥着紫铃铛,“姜万殊,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黎兆儿仰首大喊,声音凄洌无比,她的双腿在地面反复摩擦,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却减轻不了一丝一毫的痛苦。
毒液立即侵蚀了她的血液,流出黑色浓稠的液体,转而随着灵脉流向大脑,瞳孔连同嘴唇抹上了一层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