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知道你是什么性格,可你的母亲竟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真是有辱我们柳氏族人的门面!”
柳如烟没有听他说话,一骨碌跳入水中,在竹寂的帮助下将关着母亲的“猪笼”拉了上来。
竹寂挥剑将竹编“猪笼”斩开,将里头奄奄一息的女子抱了出来,放置在一旁,还找了块石头将她的头垫高,并让柳如烟拼命地按压她的胸部。
柳如烟双手交叠按住母亲的胸膛,起起伏伏地用力,额前的头发都散了下来:“竹寂,这样真的有用吗?”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柳如烟的母亲入水过久,见她那血肉绽开的指甲,便知道曾在笼中痛苦挣扎一番。
她微微睁着眼,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小林,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柳如烟却觉得她是带着笑意的。
“胭儿,停下来,”小林见自己的爱人到死了都还被如此倒腾,便咽了眼里的泪,道:“没用的,没用的,她落水太久了,就是我不好……”
柳如烟这才看见小林满身满脸的青紫,是棍棒留下的伤痕:“这群王八蛋,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如烟,你若是要报仇,我会帮你。”竹寂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挥剑将小林身上绑着的粗绳斩断,冲白发族长大吼:“你这是滥用私刑,到时候公堂上见吧!”
柳如烟轻轻贴在母亲的怀里,像儿时那样,才发觉她的身体却彻底变得冰冷。
原来那不是睁眼,是死不瞑目了。
又或许,是因为死前一直看着小林,争分夺秒地望着,这才没来得及合眼。
柳如烟更倾向于后者的解释,她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死在怨恨之中,她将母亲的眼合上,朝族长大吼:”你怎么能这样做?“
白发族长冷冷地哼了声,道:“勾搭外男,不守妇道,她这是咎由自取。”
竹寂将剑指向他,十分不解地问:
“何为妇道?一个孤苦无依的,母亲独自带大一个女儿,你可知有多不容易吗?你是男子,出门随意做点体力活便能养家糊口,可她呢?难道就该为了你口中的妇道生生被饿死,你才满意?”
柳画胭亦站了起来,驻足在竹寂的侧边,眼角还挂着泪,嘲讽道:“族长,您这般痛恨我母亲,该不会是因为你妻子生前同外男逃走,还带走了您唯一的儿子吧?”
“你胡说什么?”白发族长被戳中了痛处,脸色煞地一阵青一阵红,道:“你这不懂事的女娃娃,早晚会着了你那下贱母亲的道!”
柳画胭听见他口中的“下贱”二字,不由得心头一颤,只见小林从她的身前冲出去,夺了竹寂手中的灵剑,一把插进白发族长的腹中。
“林叔叔——”柳画胭伸出手掌,想要抓住他,却扑了个空,“你这是做什么?你杀了他,还得搭上自己的命,你这又是何苦啊?”
小林回过身朝她摇摇头,道:“胭儿,好好保重。”
说罢,他又将灵剑刺入自己的腹中,倒在了柳画胭的身前,眼见着两位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她的内心已经无法用悲伤来形容了。
柳如烟跪在地上许久,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她一人落寞的望着门外四方的天空,阵阵阳光落了下来,竹寂不敢离她半步。
才刚歇息半个时辰,王大婶又扯着嗓子朝着柳如烟的家门喊:“胭儿,胭儿,听街坊们说,你林叔自杀了?你不要难过,先把后事办好,要帮忙就来找我。”
柳如烟静默着,从门缝中扔出去一个“哦”字,便埋着头,喃喃自语道:“这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去留竹山,好吗?”竹寂的脖子微微向前一伸,道:“我将你安顿在挽月镇,为你置办好所有需要的物件,每月下山看你三次,好吗?”
柳如烟这才将那双幽深的眼露了出来,她从藤椅上立了起来,呆呆地说了声“好。”
画面一转,已是一年以后,两人齐齐跪在竹寂父母的身前,竹寂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
“父亲,母亲,我只娶她一人为妻,我再问你们最后一回,若是不同意,我便离开竹家,自立门户。”
母亲一边摇头叹息,劝说一旁的父亲,可他却依旧是个驴脾气,拍案而起:“你个孽障,有本事便不要再回来了,竹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亦不少!”
闻言,竹寂咬了咬牙,紧紧握着柳如烟的手,回江南定居。
画面再一转,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见门外有人敲门,柳如烟一手护住小腹,一手拉开门,几个身着青绿衣服的弟子闯了进来,手中的灵剑直指向她。
柳如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人吓了一跳,随后被五花大绑起来,并被带出了屋子。
铺天盖地的雨落在她的脸上,由不得她躲闪,竹寂的父亲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道:
“柳如烟,对吗?”
“父亲,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住嘴,我不是你的父亲。”他依旧板着脸,从没有正眼瞧她一次,孤高又倨傲的语气,吐出一串很长的话:
“柳如烟,我永远都不会认你为竹家的儿媳,竹寂在年幼之时被下了毒蛊,只能以灵力浸养,若是出了这留竹山,不超过一载便会身体抱恙,直至五脏六腑破裂出血而亡,你若是还惦念他的身体,便将他劝回来,不然……你自己选吧!”
“什么意思?”柳如烟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并不是没听明白,而是想要确认一遍。
“你若是想要他活命,就离开他,这回清楚了吗?”竹寂的父亲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声音带着七分怒火,“他还太过年轻,容易被美色冲昏头脑,可日后他若是醒悟过来,定会后悔。”
他的心思,柳如烟理解,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竹寂的父亲只摇摇头,给了柳如烟一个冷冷的笑,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柳如烟进了屋,青绿衣衫的几个竹家弟子亦早已散去,竹寂连忙抱住她,拿了件自己干燥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仔细查看:“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柳画胭摇摇头,目光空洞无神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