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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终夜——慕衣

    睡过去,一切都将好起来。


    假如是这般,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站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目光,充满了不舍与决绝。这一座村庄,不管再怎么进行“重置”,始终都会渡过寒冬。终将有一天,无法再通过将记忆切断而将美好留在这世上。毁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已经不再下雪了,雪水也开始消融——春季不久后便将来临。


    “慕衣,我们一起,去外面吧?”我向着身后,睡意已经十分浓厚的慕衣问道。我没有看向她,不想让她见到我眼中的一丝哀伤。


    “嗯?但是……大家……”慕衣有些焦虑,也因为一宿没睡而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


    沉默片刻,我长叹一声。


    “慕衣……不。”我摇了摇头。


    “伽忒娜托娅?代维丝……”我还是摇了摇头。


    “……”


    “或者,改称呼你为——”


    ……


    “尸王,伽忒娜托娅。”


    铛——————


    哐啷!!!


    铜钟破碎,一切的真相,一切的虚幻,再度被打破。屋外的冰雪消融,也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真正存在的,只有那祠堂更深处的身影。


    跪伏于地下,作祈祷状的两名男子和一名少女的尸骸。


    以及,他们祈祷的,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怪物。


    “……”


    “哥哥,不能让我,再任性一次吗?”


    慕衣……不,伽忒娜托娅那一双碧蓝的双眼,水汪汪的注视着我,像是在撒娇的孩童一般。


    “已经,到极限了。”我摇了摇头,说道,“所有爱你的人,都渴望你放下执念……除了你自己以外。”


    “……”


    伽忒娜托娅沉默了片刻。


    “那么,我就是一个……坏孩子了……”


    属于尸王的威压,那溢出到空气的压抑,在这一瞬间被点燃……连同那卑微至极的,无法传达到神灵耳中的祈祷——全部化作血。


    ——第七天,洁白无瑕的莲花,早已经被染得血红。失去了“淤泥”的莲花,便只有“凋零”。


    ……


    所谓的纯洁浪漫,天真无暇,到底还剩下多少呢?这一个被冰雪覆盖,用消融的雪水清刷的村庄,还剩下多少的美好?这一切,只不过是倒映在某个人——某个深深爱着周围一切,不甘于放手的少女,心中最美好但又最真实的投影罢了。


    象征着思维链接的幻想,在那一瞬间涌入我的脑海之中,我能看见那个少女心中的一切。


    ——


    在不知道何时,这一切已经变得是模棱两可了。村子里面所有的一切,从出生开始就伴随着少女的一切,此时却是有了新的样貌。


    严肃但却慈祥的村长,那留着长长白胡子的老爷爷,为何这时候却如此的刻板呢?明明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却强硬的施加在蒙冤者身上——仅仅为了村子的规矩。


    常常大笑的猎人叔叔,会抱起孩子们,让孩童们骑在他的肩膀上玩耍——就像骑马一样呢。但这时,为什么却用那种狼一般的残忍目光,去注视着一个女孩,将她重重摔倒在地呢?仿佛曾经的小屋中,那个为孩童们讲述森林趣闻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时常微笑着的阿姨和婶婶们,总是会气冲冲的将捣蛋的孩子们抓住,一顿招呼……但随即,却又是温柔的话语和甜美的糖果。可即便如此,为什么她们却不愿意去为一个安分的孩子说半句温暖的话呢?


    直到那时,那位面容上带着令人惋惜的伤痕的少女,和她的爷爷,一起被送上绞刑台的时候……


    “我才发现,这一切美好都没有变。”金发的少女呢喃道,“变的,只有逐渐长大的我,逐渐接触到村子另外一面的,逐渐明白事理的我。”


    村中的祠堂,依旧是充满了压抑的气息。在大院中,一座绞刑架被搭设,在其周边,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村民。绞刑架上,一老一少,两个人影站着,脖子上是那一条用以实施侥幸的粗麻绳。而另一边,则是在大声宣告罪状,并且是将那一老一少送上绞刑架的男子。


    村民们的情绪激愤,口中是恶毒到极致的咒骂。而在远离村民的祠堂廊檐下,老者和一众人坐着,静静看着这一场刑罚。


    唯一在恐惧与害怕着的,便只有被曾经最亲爱的人用力抓住,满脸泪水的金发少女。她在哭喊着,乞求着,希望所有的人能将绞架上的两个人解放。


    但回应她的,却只是责备与斥责——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爹娘都是他们害死的。”


    “可算是让慕队找到证据了,这次还不杀了他们为你的父母报仇?”


    “那些人真是该死。祸害了孩子的父母不说,现在还将孩子骗得……唉——”


    “……”


    少女的力气哪有这一众人的大?她最后,只得无力地坐倒在地面上,完全没注意自己的那穿着裙子,露出的膝盖被擦伤。


    眼中,剩下的便只有那最后的一个画面——


    咔啦——


    人的脖子到底有多么的脆弱呢?身体往下坠去,被绳子勒紧的脖子,便发出了凄惨的回响声。


    那一天,村子里面第一次出现了受刑而死的人——两名,外来定居的人。


    或许是处于仁慈,亦或许是处于不忍?台上行刑的男子,那个名为慕河的男人,竟然早将两位受刑者的脚绑上了重物。或许,只是为了让他们以这屈辱的方式,早点死去吧?


    那一天,也是所有一切的“起源”。


    跪在死去的少女所赠与的十字架前,金发少女不断地祈求着,希望能够挽留死者,让死者复苏——这是她听了那么多童话以来,最希望发生的事情。


    但,这是不可能的,死去的人,便早已死去。剩下的……


    滋——滋滋——


    吱——


    “!”


    正沉浸在慕衣——伽忒娜托娅,她的执念幻境中的我,脑中突然一片模糊,仿佛是要晕倒过去一般。


    记……记忆有问题?!不允许继续阅览下去!?还是有什么人在妨碍我?


    “孩子,渴望回到过去吗?”


    滋滋——


    “嗯。”


    吱——!!!!


    “那么,喝下这个吧。”男子的声音,一个有些熟悉但却陌生的声音——


    “好。”


    吱——————


    “过去是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男子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是,你还有未来。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存在于你的脑中……去吧。”


    ——没有任何的回应。


    ……


    咔啦——


    幻境戛然而止,剩下的,便只有面前,脸上是邪异笑容的伽忒娜托娅。


    那一双碧蓝色的瞳眸中,是无尽的疯狂。


    ……


    军刀——举起。


    箭矢——上弦。


    双拳——紧握。


    在我们面前的,依旧是那可爱动人的少女,同时也是这疯狂的失乐园的缔造者。所有人都死了,存在于现实中的人,只不过是被灌注了活着的时候的人格和记忆,是他们的“拷贝”,与真品没有任何区别的“拷贝”。


    “抱歉了,伽忒娜托娅……虽然我还是更加想叫你‘慕衣’。”


    “……”回应我的是挑衅的目光。


    “你的‘美好’,我要破坏掉了。”我静静注视着她——


    一刀刺向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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