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听着石得一小声地说着,本来紧绷的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
石得一担任勾当皇城司公事,算得上是赵顼的心腹之人,宫中什么事情也不要想瞒过他的耳目。
“自讨没趣。”赵顼最后评价道。
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奶奶是多么的睿智,岂会为了那两个人出头,也只有母亲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顼在同意章惇的方案后,也一直忧心宗室那边闹出事情来。好在这几日都只是收到他们争论的消息,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谅他们也掀不起风浪来,外朝没有几个人支持他们,没有外臣的撑腰,他们也没有什么胆子闹。
现在就是等着章惇和韩晨将完整的方案拿出来后,就即刻实施。最先做的就是将两个人逐出京城,即便最后当不成鸡,也要将他们吓唬一番。
殊不知雍王府里一个小黄门已经在此刻出了城。
大内一日之中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虽然各处查验严格,却也不能对每一个人的目的都验证一番。
明日便是腊月三十,赵顼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濮王府。当今的濮王赵宗谊正坐在厅中,几个兄弟围着他争论着。
“咱们为什么要去出头,这矛头也不是指向咱们的,咱么可不能被人当枪使啊!”幼弟赵宗汉跳脚嚷道,“雍王殿下是不是糊涂了,这是要造反啊!”
他一直是脾气急躁,刚刚送走了雍王的使者他便发了火。
接见雍王使者的事情虽然能瞒得了一时,但却是瞒不了一世。要是让官家知道濮王府接见了雍王的使者而且还进行了密谈,那濮王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将会烟消云散。
“宗汉!怎么说话呢?雍王如何是那样的人!”赵宗谊斥责道。
他在一开始接到雍王派人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犹豫,这种情况下,禁中的两位大王可不是谁都能接触的。官家什么态度十分明显,外朝之中也多是对其不满。
但是大内之中的高太后却是对两位大王一直宠爱有加,况且太皇太后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以后这大内之中高太后的影响力会更大。
官家身体也不是很硬朗,而且没有皇嗣,这以后真的很难说情形如何。
本来赵宗谊是根本不想掺和自己十三弟家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的侄子找上门来,求自己帮他渡过这个难关,这可真是把自己为难坏了。
除了赵宗汉,其余几个人也是犹豫不决。
自己家富贵滔天,众人也没有多大的野心,这皇帝的宝座谁做自己都能衣食无忧。所以何必掺和皇位之争呢!一旦有什么差池,那可是丢爵掉脑袋的事情。
但是如果官家真的想将宗室赶出大宋,那自己这些人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大哥,我觉得这事得好好商议。咱们可是谁也得罪不起啊!”赵宗楚急道。
他是最不愿意惹出麻烦的,只要按部就班等下去,这爵位肯定能落到他头上,何必去冒险呢!即便是拥立谁人登基,也不过是封王罢了,恩宠也不超不过现在。
“只是章惇的宗室之法要是真的实行了,那咱们可就是麻烦了。想那边疆之地多是战乱频生,咱们都不修武备,去了怕是白白送死啊!”赵宗晖忧心道。
吵了半日,众人也没有商议出结果。
思前想后都是一堆的顾虑,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了,其实也就是静观其变,不论雍王如何做,先看着再说,总归最后都要来找他们濮王府的。
毕竟英宗陛下可是从这里出去的,他们几个人都是自己的侄子,总归还有些情分在。
有人想出头便让他们去,濮王府绝对不会冲在前边的。
深夜,雍王府里一片寂静,忙碌了一天的大内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压抑。
赵颢正在听着回来的人的报告。
“濮王没有回话?”赵颢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对濮王府没有报太大的期望,毕竟他们荣华富贵什么都有,断然不会为了现在看来没有希望的事情而去冒险。即便是到边疆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其余几家倒是有人响应,他们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去了边疆,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到时候他们一招呼,大部分宗室都会听他们的。那个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一大早,赵颢便出了大内,几个皇城司的人跟了出去。赵顼这几日令皇城司加强对两位大王的监视,一有消息就要报去。
只不过出城没多久,赵颢的马车便消失在茫茫人海。现在京城的马车实在是太多了,这几人在附近搜寻了半日都没有见到赵颢的马车。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得返回大内。
赵颢身穿寻常公子的衣服下了马车进去了一处外表寻常的房子。
“雍王殿下!”几位年长的宗室起身道。
“几位叔伯,侄儿是来求大家帮忙,寻一条活路的。”赵颢哭丧着脸道。
几位宗室连忙摆手道:“殿下如何这样说呢!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章惇这个乱臣贼子真是可恶,居然想出这样阴毒的计策,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一个年老的宗室恨道。
“那个章惇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居然也让这样的人考中了进士,真的老天不开眼啊!”章惇的名声一直不算太好,这一次又让他的名声更加不堪了。
只不过他自己倒是从来不计较这个,在他看来都是些虚名罢了。
“唉!”赵颢长叹一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几个宗室没用马上接话,而且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沉默。
“雍王殿下,您毕竟是先皇的嫡子,怎么着也不是一般的宗室能比的,您何必忧愁呢!”
在一开始赵颢联系他们的时候他们必是震惊不已,觉得赵颢实在没用必要煽动人来反对章惇的方案。
您是先皇嫡子,当今官家的亲弟弟,还能委屈了您?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担心,甚至不惜冒着风险来这里跟他们相见。
“唉!现在只不过还剩下个名号罢了,这个还不简单吗?”赵颢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