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三郎也是秦王赵德昭的后代,名为赵世成,其父便是庶子,自来不受人重视,他在家也是受尽了白眼,只是为人处事还不错,才勉强在宗室中有些名声。
“只是听说那边多有瘴气,咱们这边的人去了都是九死一生。”赵世成有些犹豫。
自古以来岭南便是人们口中的蛮荒之地。这些人虽然也想去拼搏一番,但是心底也是满是顾虑。
毕竟他们是去求富贵,而不是去送命。
“朝廷自然会考虑的,肯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会让你们去的。方案中都有考虑,从杭州,明州会挑选一些大的海商,到时候你们同他们一起南下,你们到时候跟他们合作一下,很多事情就解决了。”韩晨之前便让杭州的张家在南海那边多去了解情况,以便于用到。
现在的机会来了,韩晨已经去信那边了,到时候朝廷选定的海商肯定会有他们家。
“那朝廷或者我们能给他们什么好处来驱使他们?”赵世成问。
“哈哈哈哈!你倒是也会做事,知道没有利益这些商人不可能尽心尽力。”韩晨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宗室子弟了。
“那你觉得你去了之后有什么?”
“钱我是没有,不过到时候土地和官位倒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就看他们想要什么了。”赵世成豪气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给这些了。反正都不是花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嗯!你能这样想就行了,只要敢许诺,商人们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站稳脚跟。”韩晨点点头,跟聪明的人谈事就是能省下很多事时间,“只不过,到时候可得兑现承诺,不然以后你可再想要他们帮你做事,就难上加难了,你孤悬海外,这些海商可是能上很多事情的。”
“那是自然,做事还是得以信立于世上嘛!”
“你如果第一个报名,到时候条件还可以增加,只要能将其余的人带动来,朝廷肯定不会亏待你们。我跟你透个底,对于第一批出海的人朝廷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扶持起来。”
知道朝廷这是千金买骨,只要大家都看到了成功的例子,野心这个东西就能驱使众人一同南下。
“我们那有十几个人,到时候串联一下,肯定还有不少愿意来。反正大家都不是嫡子,也不可能继承什么东西,所以不少人都愿意搏一下。”
“那就好,这两日闹得凶,你抓紧准备一下,我也跟陛下禀告一下,对于你们这样忠君爱国的人加以奖赏,到时候你们出海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下。”韩晨笑道。
“那多谢直阁了。”赵世成知道韩晨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己这帮人在南海成不成事情都要看他了。
若果真如他所说,那自己这一帮人可真是赶上好时候,只要第一批出去,朝廷肯定不会让自己有所损失的,到时候一定会花大力气扶持的。
出了韩府,围在街边的一众宗室立刻为了上去,七嘴八舌问道:“怎么样了?”
“韩直阁有没有同意?”
“对啊!他到底说了什么,十三郎,你赶紧告诉我们啊!”
赵世成颇为沉稳,肃声道:“回去再议,这附近指不定就有别人的眼线。”
现在京城之中,因为此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傍晚的时候,开封府去几家报社拿了人。连同报社都给贴上了封条,但是却也是让人议论纷纷,明日的朝会之上肯定会有大争吵。
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何况面前这位可是宣德门事件的刽子手。
当然,在赵世成看来,韩晨的所作所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是自己那位堂兄整日四处奔走串联人来反对王安石,自己也漠不关心。
甚至说他如果成功了,自己这辈子可就真的被他压制住了,毫无翻身的迹象。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自己可不能再错过了。
生在哪里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以后的路都要掌握自己的手里,谁也别想让自己再去过那些受人白眼的日子。
此时,他的堂兄——赵世居正在吕公着的府上。
吕公着本来是不想掺和的,宗室的事情一向为官家所忌讳,外臣如果胆敢去染指,那定会让官家所厌恶。
身为臣子,一旦是被官家所嫌弃,那最后少不得外放。
而外放的地点也就有说法了。
好一点的在京城周围,再好一些去江南,其次是益州那边。而被官家讨厌的人自然是离着京城越远越好,一不小心就去了岭南,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挨住的。
自己这一段时间和官家就很不对付,而且兄长又是枢密使。
二人肯定不可能一直在中枢任职,早晚要外放的。
只是谁也不想失去权利,人都是有欲望的,谁也不能免俗。一旦免俗了,那便是圣人了。
所以吕公着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中枢,既然官家不喜欢自己,那就找一个能说了算的。
纵观大宋,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了。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问政事。
唯一的人选只能是太后。
太后素来对王安石不满,对变法更是十分厌烦,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便是她一直劝官家任用司马光等人。
而且她更是对雍王、嘉王两位殿下十分疼爱,一直不舍得放他们出宫去住,虽然这不符合礼法,朝中大臣对此也是十分不满。
但是她却是一直很坚持,即便是现在要为两位大王建王府,也丝毫没有什么动静让他们出宫。
既然这两位大王不出去,那其余的宗室也就有理由了。
都是老少爷们,你作为官家你的兄弟们就能不出去,凭什么我的子孙就得出去搏命。
这样一来,事情肯定是变得复杂的。
到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官家极有可能将两人都送往南海。
高太后肯定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为了不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外出,肯定会阻止宗室南下的。
而自己在这里边出些力气,那太后还不得高看自己一眼,眼下官家没有皇嗣,到时候真的不好说皇位传给谁。
“世居,你们啊,有些着急了,就这样着急地去将事情揭露出来,反而暴露了自己。”吕公着看着面前的赵世居语重心长道。
赵世居心中暗骂昨日来求见你,你躲着不见,今日却又教训起我来了。
虽然心中都是不满,但是此刻已经是不能说什么,毕竟自己这是来求着他。
“中丞说的是,我们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这不是想着事情刚发生,各处士子百姓都是义愤填膺,所以......”赵世居解释道。
“再就是,那韩维本来对此也是模棱两可,但是今日下手却也毫不留情。”
赵世居去见过韩维,知道他虽然之前和王安石私交不错,但自从变法后,二人就成了对头,所以想请他网开一面,一旦有事,开封府要手下留情,却不曾想韩维根本就没有做。
“现在看来,他们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韩维虽然是知开封府,却也是不得不按照上边的要求来做。”开封府一直作为京城各种事情的参与者,在这种事件中定会成为主力。
吕公着为韩维辩解两句,韩维是精明的,他们韩家都是精明的。
两兄弟分投两个阵营,谁胜谁败对他们家族来说都不是问题。
反正他们都能在胜利的一方占据重要位置。
“中丞,他们韩家一直以来,就处心积虑地在这两边跳来跳去。”赵世居颇为不屑。
吕公着虽然也对韩维看不上,但是此刻却也得维护他。
虽然自己和宗室打得火热,但是自己总归是士大夫这一边的。
可不能让宗室的人跳到了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他们只不过是借着好出身的庸碌之辈,哪里能别得上自己这些书香门第。
自己和韩维之间顶多算是士大夫内部的矛盾,而和宗室那可是外部矛盾。
“世居,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不能乱说,真要是说了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开封府分分钟就能将你治罪。”
“你还是找人去求太后,只要太后说个不字,那此事怕是就要拖下去了,这一拖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以后也就算了。”吕公着知道关键便是太后,自己这帮人闹起来,惹恼了官家,全都得滚出汴京。
“太后这几日已经是谁都不见,而且那宫门那边一听是宗室一般也不放进去了。”赵世居就是因为见不着太后,才来求这些旧党。
只有旧党的人能抵挡住王安石等人,反正只要能挑起矛盾来,宗室们什么法子都敢想。
“人进不去,东西还进不去?”吕公着看着有些愚蠢的赵世居不满道。
“只是.....送什么进去?”赵世居还是有些不明白。
“什么最震撼人,你就去弄什么,反正要让太后看到你们的决心。”吕公着耐下性子点拨道。
宫门一大早便开启,众大臣进宫后,便有其余的各类人出宫、进宫。
一个小黄门有些紧张地来到了太后的寝宫,此刻太后还在沉睡。
一众太监和宫女都在外面等候。大家都起的很早,所以都是迷迷糊糊的,也都趁着这个时候补觉。
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太监。
没多久,里面便有了动静,一群人进去伺候。
刚来的小黄门藏在身后,等待着机会。
只是众人分工有序,根本没有给他一点上前的机会。
他只得默默地等待,他要一时间将怀里的东西送到太后跟前。
不然他的小命怕是就要丢了。
高太后每早都要喝一碗莲子羹,今日不巧的是刚端上来的羹有些凉了。
高太后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汤匙。
身边的陈衍一看便知道出了问题,拿手清初了一下茶碗觉得有些凉了。
便轻声斥道:“怎么做事的?”
连忙让人去换一碗。
吓得端着茶盘的小太监一个哆嗦,将一碗莲子羹洒在了地上。
一众人立刻吓得跪了下去。
高太后这两日心情很不好,烦躁地挥挥手将他们赶下去。
朝中这几日一直要将宗室赶到边疆去,简直就是荒谬。自古以来哪有将宗室赶出京城,即便是周朝分封的时候也是将宗室分到了富庶之地。
可现在好了,让宗室去那瘴疠之地。
尤其是宗室们在宣德门外闹得那一出,真的想将宗室弄出去,自己的那两个儿子怕是也要跟着去,不然官家拿什么来服人。
小黄门看着此刻是最后的机会,猛然向前一步跪到在地。
怀里的东西也顺势扔在了高太后身后。
陈衍看得清清楚楚,刚想要斥责,却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便赶紧招呼人来将小太监带到了一边看了起来。
陈衍拿起窝在一起的布子,正要敞开,却发现里边貌似有血色,立刻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高太后看着他小心的样子皱眉道。
“太后,好像有血!”陈衍确实有些害怕这些东西。
“出息,怕什么,拿过来。”高太后斥责道。
陈衍只好过去将其又捡了起来。
现在殿中只有他们二人,他也不能指使别人。
高太后接过来一看便知道是血书。
这种东西在典籍里可是常见的东西,不知道今日能是什么人来给自己这个。
可真是让自己这个老太婆见了世面了。
“宗室......”展开看了两句,高太后便知道了是谁了。
看着后面那血淋淋的名字,高太后有些震撼。
只是她很清楚,这些名字都是嫡长子,还有就是有机会继承爵位的兄弟等等,其余人的也不会在这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的。
“太后,这可是对官家极为的不满,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这东西送进来。”陈衍道。
“找我有什么用,他们放着官家不求,反倒是求到我这个老太婆身上。”高太后放下血书道。
“太后,这说明宗室心中还是有您的。再说了,您毕竟是官家的母亲,您说的话官家总归还是要听的。”
“官家已经大了,岂会再听我的。”高太后又看了一眼血书。
虽然话很直白,但是却也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