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放在西城区都极其罕见围杀即将落幕。
“终于结束了。”许多参与围杀之人心中冒出同一个想法,场中那两个浑身浴血的人带给他们的压力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围着的许多人松了一口气,有一些都已经收起了武器。
在他们眼中,只待刀光落下,场中两人必死无疑,除非有奇迹发生。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一个房顶的男人心中暗笑。
奇迹真的来了,一柄雪亮的长枪穿透屋顶一人的胸膛急射而来。那柄枪转瞬间来到凌天身前,紧紧地钉在地上。
方才还在屋顶上的男人,胸口一痛倒了下去,他觉得并不会有奇迹发生,临死前就看见了奇迹,那道一闪而过的长枪不就是一个奇迹。
这也许只是命运开的一场玩笑,但是这个男人付出的代价却是生命。
嘲弄命运之人,往往就会被命运嘲弄,事实告诉这群参与围杀之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挥刀的那群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挥刀的手如此坚定,却仍旧被那柄长枪挡住。
虽然阻挡的时间很短,但已足够,陈三山猛地提起一口气,背着凌天跃出刀光的包围。
挥刀的那群人没有追击,而是围着那杆长枪严阵以待。
他们知道这长枪不会自己飞过来,而能让这杆枪有如此威力之人想必也是个高手,逃脱他们攻击的那两人只是强弩之末,现下更重要的就是应对这个使枪之人。
“公子,没事吧,阿大来晚了。”身穿深紫色劲装的男人单脚立在长枪之上,没有管身下那群持刀之人,眼神关切地看着陈三山背上的紫衣少年。
没有力气说话,凌天只能点头,用尽全力才将嘴角微微勾起。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死。”陈三山松了口气,粗犷的声音震耳欲聋。
那群持刀之人哪里会让对方如此气定神闲的说话,此时早已挥着刀砍了过来,还有三人向着陈三山而去。
阿大轻点脚尖,深插地底的枪头瞬间破土而出,无数细小石块激射而出,让那群挥刀之人攻势变缓。
接着他一脚踢在飞起的长枪尾部,那杆枪去势不停,瞬间洞穿两名向着陈三山攻去之人。
陈三山手中那柄刀早在之前那必死无疑的刀阵中损坏,身体状态不好,空着一双手,还背着一个人,应敌十分吃力,此刻见到那杆长枪激射而来,穿透两人来到自己面前。
他眼神一凝抓住枪头后面几寸,枪尾在地上拖出短暂距离,而后一顿,握住长枪的手在枪身之上滑动,瞬间来到枪尾。
虽然背着一个人,他仍旧一个拧身,那杆长枪奇迹般地向后刺出,洞穿了追杀之人的咽喉。
此间凶险暂时解决,陈三山一张拍在枪尾,那杆长枪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来时的路急射而去。
阿大此刻正好落在地上,侧身让过几柄长刀,一把抓住飞回的长枪。
雪白的长枪舞动间如同一轮圆月,那群训练有素的持刀之人丝毫不敢近身,他们又折损两人,才得以抽身离开。
这支十几人的队伍此刻已不足十人,随着他们的抽身,包围的人群同时动了。
阿大一杆长枪挥舞,月下划出一道惊鸿,瞬间就来到凌天身边,低声说道:“公子,快撤。”
就一句话的功夫,周围再次围满了人,三人只能随便寻了一处方向,突围而去。
凌天恢复了些体力,从陈三山背上离开,此时正在一旁掠阵。
长枪不愧为沙场利器,面对如此众多的人效果拔群,有着这杆长枪开路,三人势如破竹,脚步一刻都没有停下。
“不好。”陈三山沉声说道。
他又看见了麒麟卫衙门,那一扇没了大门的建筑,光秃秃的好似在嘲笑着来人。
只顾着冲杀,他们没能辨明方向,之前走的都是回头路。
有人分担压力,凌天恢复许多,语气仍旧有些虚弱:“管不了那么多,向前吧。”
阿大听闻,一抖枪杆,闪着寒芒的枪尖划出一个圆弧震退挡路几人,而后他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抓住凌天,纵身一跃,瞬间出现在数丈之外。
陈三山紧跟其后,人在空中还不忘了说话:“这方向不妙啊。”
没错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勾栏瓦肆,已经消失许久的蛇头张彪正等在那里,身后勾栏瓦肆中仍旧站满了人,却不是之前寻欢的人,而是些目露凶光的大汉。
被短暂拉开的那群围杀之人已经赶了过来,前方又有新的敌人出现,局势好像再度回到从前。
“照顾好公子。”阿大嘱咐一声,持枪向着挡在勾栏瓦肆路口的那群人冲去。
“阿大,回来。”凌天说着话,就欲追去,却发觉之前恢复的体力早在掠阵之时用光,一双腿此刻如同灌铅一般,难以迈动。
现在的他只觉得分外无力,一瞬间好像再次回到了小时候,他仍旧是那个瘦弱不堪的乞丐狗娃。
这些年随着武艺精进,在内心建设起的那一座看似坚固的围墙,在此刻轰然倒塌。
“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学武多年,仍旧还是要靠着别人的牺牲而活。”泪水从凌天细长的眼睛中涌出,滑过满是鲜血的脸颊,渐渐变成红色。
“凌兄,凌兄。”陈三山的声音有些急迫。
凌天却听不到了,他感觉周围一切都在变慢,时光在回退。走过漫漫长路,他回到了九岁那年。
装饰奢华的马车内,紫衣白发的老者低声命令:“阿大,你去断后。”
骑士默然而出,持枪迎向死亡。
那时候,他只能看着,只因为他没有力量。
九年后的今天,他学了一身武艺,却依旧只能看着,看着那面相不同,却有着相同名字的阿大,再次冲向人群。
同样的举动,同样的名字,同样的长枪,还有少年与九年前同样不甘的心。
凌天瞬间清醒,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气,细长的手指瞬间紧绷。
他想握剑了。
就这一瞬间,剑池那残垣断壁好似出现在眼前。
“你是剑池最后的幸存者,你代表着剑池的威望。”
“做人做事之前,先想想剑池。”
“你父亲活着的时候,那剑法可比我好多咯。”
一句句叮嘱出现在脑中,江湖这张大网汹涌而来,瞬间收紧,将那个瘦弱少年与剑池废墟一同紧紧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