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冠荣自师门败落之后,一直一个人行走江湖。一向敬重的恩师最终成了人人唾弃的武林败类,他早已心灰意冷。
那一日到姜门相助,只求一死,但愿能稍赎师父愧对姜门之罪。却见姜妙云一个女子挺剑而立,独自面对江湖千魔狰狞,寸步不让。让他重燃江湖梦,励志行侠万里,逍遥一生。胡孝直所传剑法十二式刻意改写姜门无为剑法,其招式华而不实。如今罗冠荣逍遥洒脱,将十二式扬长避短,已成无为之为,剑法如日中天。
姜妙云见沈焕文刀法虽厉,败像已现,脱口指点道:“剑快如蝎,退则可破,剑回似钩,当以急攻。”
沈焕文抓住罗冠荣快剑点刺间隙,刀势如风,灌足了内劲,“当”的一声响。罗冠荣心知沈焕文手中黑刀是当世名刀,锋利无比。一直使着巧劲不与他硬碰硬,这一下撞在一起,登时虎口发麻,长剑断成两截。
“无为剑是姜门剑法,姜姑娘自然了如指掌。怎么?眼前这一位老兄,还需要旁人指点吗?”罗冠荣对着沈焕文嗤之以鼻。
沈焕文占了上风,脸上全无半点喜悦之情,只觉得无地自容。却也怪不得姜妙云担心自己,才指点相助。
“接剑!”吕六奎将手中大剑抛给罗冠荣。
罗冠荣挥舞长剑,耍了一套华朝三式。他倒不是为了显摆,等着旁人夸赞。只是新剑在手,难免要适应一下,没想到剑法与长剑竟然双双出彩,引的台下一片哄赞。
这让沈焕文更加火冒三丈。原本自己以一挑十,将在场不少剑客打下高台,自认为大剑唾手可得,没料到半路杀出来这个姓罗的坏了好事。如今倒好,让他出尽风头。
一手龙爪功擒拿而上,二人再一次缠斗在一起。
姜妙云心中焦急,适才指点之下,沈焕文只觉胜之不武。自己也不敢再出口相护于他,只能站在一旁。
罗冠荣剑出锋利,宝剑在手,更是所向披靡。
情急之下,沈焕文一刀“黑云遮日”从天而降,乃是乔九黑白双刀里的一招杀着。想当年乔九与姜泰元一战,这一招与“拂云观日”白刀双交,虚实之间也算是威力无穷。传到乔延年之手,已无凶煞之气,在徒弟沈焕文手中倒是异常的诡谲。
“当心!”姜妙云高喊道。
可罗冠荣还是没能躲得过快极的一刀,劈砍在肩膀上,若不是他经验富足,怕是险些要了性命。
“你!洗剑大会旨在切磋对剑,怎么生出如此狠辣的手段。岂敢杀伤人命!”宋从望怒斥。
“刀剑可不长眼,伤了,死了,只怪自己本事不好。”沈焕文冷冷道。
“你怎么如此行事?这剑不要也罢。下台来,咱们走吧。”姜妙云对着沈焕文喊话。她心知这也不全怪沈焕文,他心高气傲,怎受得了这般羞辱。罗冠荣挑衅在先,出剑刁钻,只等着对方出丑。
罗冠荣摸了摸伤口,“好一个本事不好。”他早看不上眼前这个沈焕文,只是碍于姜妙云才没有痛下杀伤。如今看来定是要还他一剑,以报大仇。
“罗兄,这剑我们不争啦。”姜妙云见他血流不止。
“姜姑娘,罗某要是伤了你的未婚夫,你大可前来寻仇。死在你的剑下,无怨无悔。”话音刚落,一个翻身朝着沈焕文而去。
高台上刀光剑影,血流飞溅。宋从望提剑在一旁,迟迟不敢出手向前,只盼别出了人命才好。
沈焕文也算的上是一条硬汉。“剔骨剑”在他周身擦过,留下不少血痕。快剑将他衣衫割破,怀中裹藏的乔装之物悉数掉在地上。
罗冠荣单手撑地,飞起一脚正中沈焕文小腹,快剑跟上指在他的喉咙。
“罗兄,手下留情。”姜妙云大喊。
罗冠荣原本就没想重伤于他,即便她不说,也只是虚晃一剑。
沈焕文似乎算准了他快剑来路。被踢倒侧翻之时,手中黑刀压在身下,大有背水一战之势。在罗冠荣收剑之后,他黑刀自下而上挑了起来,猝不及防。
远在台下的姜妙云看得清楚,这一手黑刀力不虚发,全无收势。倘若砍在罗冠荣身上,势必会将他从腰间一刀两断。
情急之下,姜妙云一边抽出背后长剑,一边脚踏身旁好汉肩头,迅疾一跃而起,跨上高台。
只听一阵龙啸,万古长青剑与黑刀撞在一起。其气势之强,让姜妙云始料未及。沈焕文与罗冠荣被双双震飞出去。
罗冠荣身形矫健,大剑刺穿高台,单膝跪在地上,一口鲜血涌出。
沈焕文来不及站稳,被一阵剑气推下高台,跌入人群之中。黑刀被震飞十丈远。
姜妙云心中激荡,感受到了万古长青龙口中的双铃共鸣,浑厚的铃铛声响随着她内力渐收,跟着一起低沉沉地平息下去。
“万古长青!”石从茂惊呼。他不知这剑多年以来藏于剑心水榭,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让他猝不及防。
围观群豪纷纷后退。
姜妙云捡起远处黑刀,扶起沈焕文。一句话也没有说,朝着谷口而去。簇拥的人群竟让出了两架马车的宽道来,让其二人经过。
沈焕文跌撞几步,勉强站稳,“我自己可以。”
罗冠荣剔骨之名不是浪得虚名。在沈焕文一身上下留下不少细微伤口,虽未伤及经脉,却也让他痛痒加身。
“我们先找个客店,调养一下。丹元丸你服上一粒。”
“这点小伤,岂不是浪费。”
“你无碍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了内伤?我助你调息。”
“无妨。”
“罗冠荣剑法之精,人尽皆知。你与他相斗,切磋一下也无不可,可为何痛下死手,到头来只会激怒他。毕竟他在姜门外与咱们共抵大敌,算是恩人。不知现在他伤的如何,应该给他留一粒丹元丸。”
沈焕文疲惫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并不理会姜妙云,“你终于寻回了万古长青剑,恭喜你啊。”
姜妙云知道他心情不悦,又浑身是伤。也跟着坐在石头上,想设法安慰,见他抚摸着黑刀竟无故落泪,泪滴滴落在黑刀上,晶莹发亮。
“怎么了?是哪里伤的严重吗?还是...又想你师父师妹啦?”
“没事,咱们走吧。剑道魁首姜泰元永辞人世,万古长青剑重出江湖的消息立刻便会轰动武林。咱们还是尽快回家去,以免让人抢先一步,为难姜家。”沈焕文将黑刀垂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已经破烂的衣衫。
姜妙云一直心念他与罗冠荣二人伤情,不忍与罗冠荣就此结怨。沈焕文一言让她醍醐灌顶,其中有太多凶险难测,火速赶回家中才是当务之急。只怕日后江湖发难更甚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