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恨你。不过最终她也没能达成心愿,那药丸让阎老七送给了叶迦。”
“难怪。我当初听闻叶迦重出江湖,还以为是阎老七的医术长进之功。”
“正是因为前辈的一句君臣佐使,化髓炼骨丹得之不易,她不敢轻易服用,这才上了阎老七的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乔子念涉世未深,不知人心叵测,天外有天。既然当年阎老七肯为她治伤,那便是因我闭门不见,只当是我没有把握才将她们母女拒之门外的。他哪里是什么医者仁心,只是想以此胜过我扬名江湖罢了。”
“不错。”姜妙云听乔子念说起当年之事,没想到与詹婆婆所料如一。
“四十多年前,我们兄妹三人正逢意气风发,初露锋芒之时。我以医术扬名四海,又有叶迦和姜泰元为义兄,可谓是叱咤风云,横行武林。阎氏一门素有“阎王殿”之称,他们想救的人哪怕是一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也能给拉回来。当时江湖有言‘重金买命有两门,一门是买自己的命,一门是买别人的命。’与江湖衙门齐名。我们兄妹三人同时威胁到两大门派...”詹婆婆说着,双目炯炯有神,流金岁月历历在目。
叶迦竖耳倾听,似乎恍如当年。
“阎老七算是阎氏一门当中的人才,虽不是嫡传弟子,却因天分极高而被破格选为传人,有望成为宗主。江湖之大,一山难容二虎。小妹行侠仗义,悬壶济世,美名传扬四海。阎老七不知天高地厚,要以医术挑衅小妹,最终落得个名声扫地隐居黑山的下场。阎氏一门也在凤青药谷医仙詹婉君的医德仁心之下,短短数十年,败落至被江湖彻底遗忘,再无人提起的境地。”叶迦声如洪钟的夸赞着詹婉君。
“若不是叶老提起,你们这些后辈晚生,恐怕是难闻詹婆婆之风采。当年叶迦、姜泰元、詹婉君江湖三侠是何等的快意江湖,逍遥如风。”董三刀对着罗冠荣说道。他称之为后辈,其中表情很是得意非常。
叶迦登时面色一转,双手扶着剑首,将剑尖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块青石板应声而裂,直吓的董三刀后背为之一寒。
“可惜,好景不长。倘若不是我执意要去山东,姜泰元也不会遇到...”
“够啦!”詹婆婆打断叶迦。
阁楼内外陷入一阵安静。
“叶大哥。”
叶迦难以置信,她这一声叶大哥,口气一变,似乎回到了当年。
“我有一事相求。”
“小妹,何以用一个求字。”
“你答应是不答应。”
叶迦呵呵一笑,摇头无奈,面子上却是笑的合不拢嘴,“小妹你还是那样的不讲道理,你什么都没说,让大哥答应什么。”
“我既然开口,必是你能做到的。”
“哦?你既然如此说,我岂有不应之道理。我应了。”
“无论何事,绝不反悔?”
“你不就是让我护住姜妙云吗?这有何难。”
阁楼无声。
叶迦续道:“你是我的义妹。姜泰元护不住你,大哥可就当仁不让啦。”
詹婉君明白,无论是门外的叶迦,还是阁内的姜妙云,他们都深陷江湖难以脱身。纵然今日没有自己,乔子念不来寻仇,日后到了绝顶,一样是刀兵相见,你死我活。自己无意杀戮,却万难阻止。
一阵风声驰过,阁楼内焚香袅袅。詹婆婆缓缓说道:“云鹤四海,马踏繁花,闲居凉地,远别江湖。真的不好吗?”
姜妙云不知如何应答,这话是说给叶迦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因你一人志,家破又人亡。天下第一,孤家寡人罢了。”詹婆婆又是一阵自言自语。
“哼。”的一声从阁楼顶上发出。
叶迦与姜妙云心惊一震,二人到此之后皆是运功专注于听力,小心提防她暗中来袭,竟然近在咫尺,丝毫没有察觉。
“来了多时,天干日晒,应是口渴了吧。下来喝一杯浅茶,润润喉。”
“不愧是詹婉君,‘虚空断脉’名不虚传。”乔子念一袭红纱如烟,从阁楼缓缓落下。
乔子念追问道:“难道我的母亲不是因你而死的吗?如今还假装什么慈悲。”
“这话也太不讲道理,老夫从未见过哪一个人能比我叶迦还不讲道理的。小妹又没害死你的母亲,她有权利选择救还是不救。难道天下之人得了什么病,死掉了,都要怪小妹不治之罪?”
乔子念回眸一笑,风过轻吹长发随动。露出一双深陷酒窝,瞬息间温柔仙子的脸面翻云覆雨阴沉冰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偷服了我的化髓炼骨丹。待我杀了那个恶婆子,再来找你算账。”
乔子念轻轻一纵翻身上了屋檐。
“乔姑娘,回头是岸。”姜妙云见她仍旧是昔日模样,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她已经回不了头啦,在她杀掉自己母亲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叶迦喊道。
乔子念猛然回头,盯着他。
叶迦见状,心知自己所料不错,更加肯定的道:“阎老七给了你‘尸魄七绝散’是也不是?你以此喂给了你的母亲,迫使她经脉大乱,内功爆增。令其两仪至阴真气外泄,从而转嫁至你的体内。”
乔子念紧握拳头,“你胡说八道,母亲是自愿服用的,而且那并非是尸魄七绝散。”
“尸魄七绝散是当年阎老七与我切磋医术之时的得意配伍。想当年与我的化髓炼骨丹均属尚未纯熟。那七绝散外裹药丸,心红皮绿,服绿色药丸便是内力冲撞经脉,暴毙而亡。拨开绿皮,服用红心,药效又是另外一种奇效。”詹婆婆道。
姜妙云心中一梗,焕文应也是如此,或许是因乔子念心存爱意,才留他一命。
乔子念得到詹婆婆肯定,才恍然大悟。那阎老七用心良苦,早在多年之前便以尸魄七绝散来医治自己。纵然没有叶迦之伤情,他也断不会给自己服用对手的良药,“早知如此,不必让他死的那么痛快,定要一刀一刀凌迟而死。”
“原来你迟迟到此,是去了黑山。”
“哼,算你命大,不然连你也一并收拾了,不过今日你也难逃一死。”乔子念话音刚落,伸手五指居高临下袭去叶迦身侧。
叶迦道:“凤青小辈,火速闪开。”叶迦一副英雄救美的豪气。
静瑜听后,只得听命后撤。
叶迦见她来势汹汹,内力之强已然胜过自己这个老朽。一时间无心感慨岁月沧桑,全力一剑开天朝着红杉女子劈斩过去。
乔子念赤手空拳,五指成爪,竟然徒手挡住了叶迦的一道破空剑气。
剑气风浪斜切向药阁,瞬间一剑裂痕挂在药阁之上。罗冠荣眼见为实,登时想到了黑山斗殿面前的那一道开天辟地之作。
乔子念手掌痛麻,险些握不住拳头,心知低估了名扬四海数十年的叶迦。终于还是从长衫之下抽出了黑白双刃。
“黑白双刀,久违了。”
叶迦话音刚落,乔子念如鬼如魅的幻影逼近。
二人转眼已过百余招,丝毫不见胜负。
“长江后浪推前浪,丫头!你已然胜过乔九不少。”
“你还有心思说话,看来,我还是功夫没练到家。”
“婆婆,我下去帮忙。”姜妙云似乎看出来叶迦虽然招式老辣,远胜过乔子念。倘若一直不见上风,经久力衰,便不是乔子念的对手了。
“不可。今夕武林何样,老婆子不知。当年只准单打独斗,就连暗器也是为人所不齿。江湖衙门坏了规矩,偷袭暗算、群殴围攻无所不用其极。叶大哥是绝不能容你相助于他的。”
叶迦哈哈大笑,“好小妹!”
罗冠荣江湖之名“剔骨剑”,以快着称,今日一见叶迦的剑法,实在羞愧。远远退在一旁。
一道道刀剑风刃将水潭斩出无数水花。董三刀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将一招一式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倒不是为了偷师学艺,而是为了日后在刀会英豪面前,像说书一般的全讲出来。这等场面纵然是在西岭,也是难见的。
叶迦道:“黑白双刃,鸳鸯成对,日月同辉。你使的不对,这白刀虚而黑刀实,实实虚虚,虚虚实实。”
乔子念道:“多谢指点。”
二人缠斗不下一个时辰,叶迦越战越勇,似乎几十年过去,除了姜泰元,还未有人能与他成为对手。
乔子念只觉得不对,在这花香四绕的药谷,怎么混入了一股异香。
“恶婆子,你使诈!”乔子念骂道。
“好歹我也算的上是你半个师父,你如此出言不敬。”
“你燃了‘禅芯莲坐’破坏我的心神!”
“此香凝神静气,怡人可惬,如何坏人心境?是你心烦意乱,欲念太高罢了。”
“小妹,你怎么能坏了规矩?适才你还有言江湖正道!”
“叶大哥,江湖义正要对待心持正念之人。这姑娘邪念疯魔,不可以常理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