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差地别的变化,让吹雪甚是疑惑。
“阿言?”他试着搭话,偏头看了一眼阿言,结果阿言没有搭理他,看都没看一眼。
吹雪继续专心赶路。
“不用去云栖谷,直接去京都。”阿言冷不丁的开口。
吹雪勒停了马。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掀开车帘,白宁沉声道:“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阿言冷声道:“我已无大碍,去京都。”
突然一时间比谁都着急去京都,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白宁和吹雪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吹雪只好掉头往京都的方向走。
白宁轻笑出来:“阿言,你若是想要尽快得到那只鸟,也不是不可。”
听完这句话,吹雪察觉到阿言抖了一下,心下猜测难道她急着去京都真的是因为想要尽快得到那只鸟吗?
阿言下意识皱起眉头,手紧紧抓着剑,脸色惨白,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额头上渗出细密密的汗珠。
“噗。”阿言蓦地呕出一口血来,顺着嘴角流下。
她挥袖擦去血迹,眼里突然多了浓烈的杀意,但是很快就掩饰干净,她打开水袋,喝了口水,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
阿言仰头靠在车厢上,眼睛向上看,阳光透过树林直直照射,着实有些刺眼。
她抬起手挡在面前。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什么阿言,她是苏与!
一直以来的伺机而动,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冲破阿言打下的禁锢,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按道理来说,这具身体就是她的,是纳兰言占据了她的身体,并她的魂体拷起来!
纳兰言占据之后,这具身体就渐渐发生了变化,面貌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变成了第一世的模样。
苏与可不喜欢这张脸,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她只要在纳兰言身上的那生魂,应该还给自己了!
苏与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腕。
这手腕,曾被手铐日日夜夜的铐住,只要一挣扎就会刺破的皮肤,鲜血横流。
刚开始的时候,那几天她拼命挣扎,天真的以为挣扎以后就能逃走,直到手腕被手铐割破,皮肉外翻,几乎能看见那白骨森森,她虚脱的放弃了挣扎。半死不活的坐在黑暗中,开始平静的接受第一世的回忆,纳兰言和房越的回忆……
【前世回忆:纳兰言和房越】
她们是乂阁门主收养的两个孤儿,是门主细心打造的两把利刃,是乂阁的顶级刺客。
随着年龄增长,房越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离开现在这种打打杀杀、不得安宁的日子。
在刺杀白宁这个任务之前有一个任务,是房越带着一个一等刺客去执行的,但是房越没有和一等刺客配合好好执行任务,而是不知所踪,一度把那个一等刺客陷入死亡境地。
虽然这个任务成功了,但是那个一等刺客受了重伤。
门主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按规矩惩罚房越,派人出去抓,愣是找了三天才找到了他。
原来是房越想要退出乂阁,但是乂阁的规矩就是除了死亡,否则无法离开乂阁。所以房越才想着趁这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逃跑,不过失败了。
他想要退出的心思闹的人尽皆知,按规矩就是处死!
阿言得到了消息之后去找房越谈话,想要劝他回心转意,收回退出的想法,好好和门主认个错,门主没准看在多年的情分少会网开一面。
彼时的房越正被关押在乂阁的地下水牢里面折磨,门主下了死命令,除了他谁也不能进去探望房越。
所以不出意外,阿言被拒绝在水牢外面。
她害怕失去阿越,他们从小就是孤儿,没有父母兄弟,同病相怜。在阿言的心里,房越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这辈子她都不能失去这个“亲人”,她本来就一无所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越就是她的一切,生命的全部。
她对他的感情建立在亲情之上,但是更多的是男女之情。
阿言喜欢房越,这是整个乂阁都知道的事情,唯独房越这个笨蛋自己不知道。
这个笨蛋想要离开乂阁都不想和她说,出了事也宁愿自己扛着。
阿言感觉到很落寞,甚至很生气,生房越的气。
可是当她听到房越出事,她还是为了房越奔走不停。
纳兰言找到了门主,苦苦哀求,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是门主始终没有改变主意。
她在门主的门外跪了一天一夜,风吹日晒雨淋,但是一想到房越还在水牢里面被折磨,她觉得自己这些煎熬不算什么。
门主动怒,斥责她怎么也和自己作对,还是为了一个叛徒!
跪了一天一夜之后又被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本来以为纳兰言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带着伤,又继续跪在门主房间门口。
她一身红衣沾了血,变成了暗红色。
又继续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达到了极限,直接休克了。
门主嘴上虽然说对她失望至极,可是听到她休克,却是比谁都要着急,亲自把她救了回来。
其实房越本应该直接死刑的,但是因为阿言的求情,执行的日期一拖再拖,门主最后还是动容了,答应可以给房越一条活路,但是他用不可以离开乂阁。
房越是个懂情理的人,阿言对他的好,对他的帮助他都会铭记在心。
哪怕这次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阿言为了他受尽折磨救他一命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却更多的是——迷茫……
活着又如何,却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着,依旧是生在乂阁,死在乂阁。
从水牢出来之后,他去看了眼阿言。
说实话他是不想去的……心里总觉得膈应着什么,兴许是愧疚,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
但是他还是去了。
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窗外,看着她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床纱挡住了,模糊了她的面容,房越看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站在窗外静静看了会儿,就走了。
自此这件事之后,阿越就常常躲着纳兰言,总是不让她找得到,他就是感觉不敢面对她。
不敢面对他的好,更多的是不敢面对她对自己的感情。
他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阿言对自己的感情,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真的是一个笨蛋,居然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那么自己对她又是什么感情呢?
房越曾在垂钓的时候好好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她吗?说不上来。
从小到大一起的陪伴,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可能就是很喜欢,但是还没有到爱的地步,相比较阿言对他的感情,自己对她的感情真是不值一提。似乎更多的是停留在了表面上……
后来门主再也没有给房越派过任务,算是养了一个闲人在乂阁。房越每天就是出去钓鱼,或者鼓捣一些新武器,也不练功了。纳兰言只知道他每天都是无所事事的模样,去抓他也扑了个空。
主要房越做事向来没有什么规律,比方说,他今天在这个荷塘钓鱼,明天就不在这儿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钓鱼。
纳兰言有的是耐心,反正就慢慢等着他。
养伤期间,门主也不会给她出任务,所以她每天就是去蹲点,她相信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蹲到!
上天不负有心人,连续蹲点半个月,终于在某个午后,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房越提着一个木桶,扛着一根钓鱼竿,来到鱼塘边,正准备席地而坐,开始垂钓。
结果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他下意识想要逃跑,谁知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纳兰言换了身素白的衣裳,一头墨黑的长发随意梳起一半,留下一半垂落在后背。
她插起腰,紧紧盯着这个几月未见的男生。
房越的嘴角多了胡茬,一身黑衣,打扮随意,不复从前那般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纳兰言心头不免吃惊,望着房越那双仿佛浸着一滩死水的双眸,她的心沉到了极点。
“阿越……”她喃喃叫出来。
房越放下桶,重新盘腿坐在了草地上,给鱼钩上了饵,甩进河里,然后就弓着背坐在那里死气沉沉的望着河面。
看起来好像是在看鱼线的动静,实则早已经神游四方。
纳兰言看得出来。
他的心约莫早已在那天飞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现在坐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纳兰言托起长裙,也坐在了他旁边,捧着脸望着水面。
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她满怀期待的等待她的少年郎钓到鱼儿一般……
她陪同他从午后坐到了满天星辰。
夜幕降临,房越收竿回家,今日没有钓到一条鱼,难得一见。
提着空空的水桶,背着星辰,踏着夜幕回家了。
他的心乱了,在纳兰言到来之后……
所以今天的他一无所获。
纳兰言跟着他回家了,他现在不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了,住在了一个远离乂阁的破茅草屋里。
进入屋内可以用“一览无遗”“家徒四壁”来形容。
“……”纳兰言看了这样糟糕的环境,本来想说话,却又默默闭了嘴。
兴许这就是阿越自己的选择,她没有权利去说些什么。
房越全程都好似当做她不存在,自己忙着自己的事。
劈柴,烧锅,煮饭。
饭好了,他拿着碗盛了一碗,就这自己腌制的咸菜吃完了一碗饭。
然后,烧水,洗锅,刷碗。
填饱了肚子之后就开始洗澡。
兑好洗澡水,仿若无人般,他当着纳兰言的面脱下来衣服,正准备脱下裤子,纳兰言面红耳赤的捂起眼睛,“啊”的一声跑了。
至此,房越才有了点反应,他停下脱裤子的动作,愣了半晌,约莫是确定纳兰言已经走远了,他才敢回过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外。
此后的日子里,房越也不再躲着纳兰言,纳兰言也总是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他。
不过她和房越说话,房越依旧还是不搭理她。
不过没关系,纳兰言根本不怕这点小挫折。
她就每天黏在房越身边,黏着呀~
开始还只是走在他的身边,后来发现自己无意间的触碰,房越也没有什么反应,她高兴坏了。
终于有一日,她再三思索之后,一把拉起了房越的手,还是那样冰凉凉的,不过她好喜欢。
她认真的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还研究了彼此的指纹,手纹,反正怎么弄,阿越都不会生气。
纳兰言凑近房越,想看看他什么反应,可惜他没什么反应,纳兰言失望的低下头。
就这样拉着手,也很满足,纳兰言知足了。
有时候牵手啊,有时候她感觉玩累了就趴在阿越的背上,或者捏阿越的肉脸玩,揉一揉,看一看,纳兰言笑的直不起腰。
她其实在心底坚信阿越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是现在一时半会儿不想开口,不想搭理她,应该是为了上次自己自作主张求情而生气吧。
“不过没关系,随你怎么生气好了。”纳兰言捧着他的脸笑嘻嘻的说道。
再后来她就干脆把东西都搬了过来,住在房越的茅草屋里,自己动手稍加修缮了一下,好歹下雨天终于不再漏雨了。
她偶尔在家等待房越回来,给他做饭吃,可是房越从来不吃她做的饭菜,所以后来纳兰言不做,就等着阿越回来做。
他们在茅草屋前开辟了田地,用来种一些蔬菜瓜果什么的,茅草屋后面呢就养殖一些鸡鸭鹅,这样的务农生活满足而快乐。
可是更多的是因为阿越的存在而快乐。
他们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睡觉,阿言睡在外面,阿越睡在里面。
阿越总是背着她,可是这也阻挡不了阿言抱着他睡觉,每晚都如此。
抱着他就算了,有时候流哈喇子都流在了房越的衣服上。
就这样了过了半年多,纳兰言不满足就这样抱着房越睡觉。
她有一天等房越睡熟,偷偷爬到房越的正面,仔细端详他好久,然后把他推正躺着睡,又这样撑着下巴看了好久。
她忍耐不住,撅着嘴巴凑了过去,想要在阿越睡着了时候偷偷一亲芳泽……